第91章 City of stars (15)11-09
“灵诉！”魏灵诉刚从研究室出来,海宁从背后追上他，“今晚的聚会你非得去，我可都安排好了！”
“算了。”魏灵诉淡淡道,“酒吧里很吵,我不是很想去。”
大学到硕士,魏灵诉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学习和投资上,和他们一起去酒吧的次数寥寥无几。不过与之相对的,他在大三的时候投资回报已经相当丰厚,再加上背景加持,硕士还没毕业,就已经在创投圈小有名气。
“都要毕业了,以后说不定能不能见上呢,最后一次,还是来吧！”海宁搭上他的肩膀,“大家可是为了你，特意选了一家很有格调的酒吧。赏个脸嘛，魏总。”
魏灵诉无奈摇摇头：“你的格调该不会是钢管舞什么的吧。”
“绝对不是！”海宁保证道,“我们可都是正经人。”
“行吧,正经人。”魏灵诉笑着说,“地址给我吧。”
晚上，魏灵诉早早结束今天的安排，按地址走到酒吧。
酒吧地处港口,浓重的雾和湿重的雨中，挂着一小块木制招牌。魏灵诉抬头，依稀想起这家酒吧似乎出过数个知名乐队，到现在也是不少音乐人的朝圣地，还真不是那种舞池音响轰人的低俗酒吧。
地点选在这里,倒真的在迎合他的品味。
魏灵诉推开大门。
室外狂风冷雨，而他推门的刹那，温暖的热气和醇厚的酒香混杂着丰富的乐曲扑面而来。海宁立刻站起来招呼他：“魏灵诉！这边这边！”
魏灵诉的脚步却停住了，他的目光透过海宁，径直落在角落里的某个人身上。
酒吧不大，从大门口到角落不过几十步的距离，热闹谈笑的人坐得满满当当，酒吧一端有个不大的台子以供乐队现场演唱。
主唱背着一把木吉他，半低着头，面容淹在柔和的阴影里，正在唱一首认真又忧郁的歌。周围人的哄闹似乎完全打扰不了他，反而给他的音乐染上温暖醇厚的啤酒香。
“发什么愣呢！”海宁笑着的脸骤然放大，他拉着魏灵诉走到最内侧一桌，将人推到桌前，“魏灵诉，rêver家的三公子，肯大牛手下的高材生，未来音乐界的天使投资人！”
一串头衔砸起五六个人，都起身和他寒暄。
魏灵诉忙道：“不用这么拘束，我和你们一样，不过是个学生罢了。”
客套寒暄好一阵子，人群的焦点才从他身上移开。魏灵诉这才找到机会，偏头小声问：“台上的是这里的驻唱么？”
海宁还没说话，倒是桌上一人抢着答：“怎么，你觉得他唱得不错？”
“还行。”魏灵诉保守地说。
那人竟然直接站起来，举着酒杯冲台上大喊：“嘿，大千！有听众说你唱的不过是‘还行’！”
台上的歌手应声抬头，魏灵诉却愣在当场。
这一定是幻觉，或者是周围的热气熏得他有些头晕，否则他怎么会看到千忆坐在台上？
千忆抱着木吉他，似乎是冲着这边笑了一下，演唱还没结束，短暂的微笑过后，他很快又低头，继续唱刚才的那首歌。
周围的嘈杂声都像被这个笑容稀释，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切。
一首歌结束，千忆卸下木吉他，在轻柔的音乐声中径直向这一桌走来，魏灵诉低下头，心虚地抿了口酒。
“怎么不多唱几首，难得遇到一个不被你的魔音收买的。”刚站起来喊千忆的人似乎和千忆认识，人还没走到就举着酒杯和他开玩笑。
“不了。”千忆撑在沙发椅背上，带着点笑看着众人，“哪儿能抢你的场子。”
“这几位是？”他转而问，“怎么也不给介绍一下。”
“这几位都是这边的留学生，找场子的时候认识的，我给你介绍一下。”其中一个人挨个介绍魏灵诉的同学，千忆则挨个点头以示问好，轮到魏灵诉时，那人细微地顿了顿，“完了，魏公子的全名我给忘了。”
“不用介绍。”魏灵诉说，“其实——”
“其实来的都是朋友。”千忆不动声色地接过话题，“对不住，他满脑子音乐，记性不太好。”
他越过人群，就像初次见面那样冲魏灵诉伸出右手：“我叫千亿，先赚个一千亿的千忆。”
那句“其实我俩认识”就这么被堵在喉中。
他这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想提？
魏灵诉忽然有些生气，不过他最恼怒的还是千忆这幅无比自然的态度，好像今天真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他瞥了眼千忆以示友好的右手，别开脸没理会。
气氛有一丝尴尬，好在在场人迅速开起玩笑，一波人簇拥着千忆坐下，另一波人和魏灵诉岔开话题，这个不愉快的见面就此翻过。
“大千你多大啊？”桌上一名女生问，她似乎对千亿很感兴趣，千亿说什么她都极其捧场，更抓紧了每个机会和千忆说话。
千忆将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十九……二十？”那姑娘清脆笑着，“我硕士都要毕业了，说起来算是你的姐姐。”
“您开玩笑呢。”千忆笑着把话题岔开，“刚才你买酒，我可看到他们怀疑你未成年，问你要身份证了，怎么会到当姐姐的年纪。”
小姑娘被逗得满脸通红，只一味抿着嘴笑。
魏灵诉默默品酒，听着千忆和别人闲聊。千忆比他印象中更开朗，比高中那时候更受欢迎，但他也更加游刃有余，一番话下来全是浮于表面的交流，周围人被说得身心舒畅，却没得到他个人的信息。
他好像比之前更难触及了。
“大千有没有对象？”坐在千忆旁的男生忽然问，同桌人当场起哄起来，问他是情敌还是想自己上。
魏灵诉本来在和海宁小声说话，听到这个问题后，语句稍微停顿，就在这一秒的错位中，他听到千忆“嗯”了一声，缓缓说“有”。
这句回答让在场人当场炸锅，只听嘭一声清脆巨响，喝到见底的酒杯重重砸在桌上。
在惊诧的目光中，魏灵诉从座位上起身：“对不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魏灵诉刚出门就发现下雨了，他没带伞，而且极其厌恶被淋湿，但他更不想返回酒吧借伞。
思来想去，魏灵诉打算冒雨回去，身后酒吧的门恰巧打开，有人追上来：“我送你。”
魏灵诉瞥了眼，发现是最不想见到的人：“不用了。”
千忆则晃了晃右手：“我有伞。”
看在伞的份上，魏灵诉没再坚持。
大雨滂沱，雨花溅射在裤脚上，让魏灵诉微微皱眉。千忆将伞柄递给他：“拿着。”
魏灵诉反问：“为什么要我拿？”
千忆顿了顿，说：“我背你。”
“不需要。”魏灵诉冷冷回绝，“况且，我们很熟么？不是今天才见面？”
千忆没再坚持，只默默将伞面朝魏灵诉的方向倾斜。
两人无言地走了几分钟，大雨下得人心情潮潮的，千忆估摸着他消气了，才低声问：“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魏灵诉冷冷回敬：“那当然不如您。”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魏灵诉不想交谈，千忆没再招惹他。欧洲的城市都不大，不出二十分钟，两人已经抵达魏灵诉的公寓楼下。
“就这里了。”魏灵诉的语气相当生疏，“谢谢你送我。”
说完他刷开大门想往里走，却被千忆叫住：“等等。”
魏灵诉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似乎被他的态度伤到，千忆用力捏着伞柄，喉结极细微地滑动两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魏灵诉嗤然，转身果决拉开大门，大门刚打开一条缝却被人重重按回，千忆以拳压在门上，直直盯着他。
魏灵诉迅速皱眉：“你这就没意——”
他没把话说完，因为千忆的袖子原本折至小臂，以拳按住门的时候，袖口边缘隐约露出一块伤疤。
圆润的、硬币大小的旧伤，带着一道惊人的缝合伤。
这是千忆曾经帮他挡钢管时留下的疤。魏灵诉立刻就凶不起来了，连“都过去了”都说不出来了。
千忆却没放过他，盯着他问：“音乐盒，你听到最后了么？”
“听没听到最后又有什么区别呢。”魏灵诉的口吻本来是冷冰冰的，但他又发现千忆的半个肩膀都淋湿了，语气略微软化，“已经过去五年了，千忆。五年，有很多东西都会变的。”
“我们没分手。”
魏灵诉被他这句话惊到，但他面上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是惊诧地望向对方。
“我们没分手……对吧。”一丝悲伤的神情飞快划过千忆的脸庞，他确认般又问了一遍。
魏灵诉后退一步，审视般地望着他。他实在搞不懂千忆这时候提这件事的目的，千忆不是有对象么，还来这里和他拉拉扯扯干什么？
他才不想介入别人的感情。
魏灵诉拉开他挡着大门发拳头，扬长而去。
嘭一声，大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直到两三天后，魏灵诉才回过神来——千忆所说的“对象”该不会就是他吧？
所以千忆才在公寓大门前拦住他，刻意强调他们没分手。
但这事魏灵诉也不敢确定，毕竟过去了五年，谁也没法保证对方是怎么想的，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把这件事翻来覆去的琢磨，闹得学习都没法集中精神，思来索去，魏灵诉干脆出了图书馆，决定再去酒吧当面问一问。
下午两点，酒吧刚刚开门，里面除了一位看着老板模样的人，一个顾客都没有。
“你好。”魏灵诉上前，“请问……我三天前来过一次酒吧，当天晚上的主唱唱得很好，不知道您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主唱？”老板停下擦桌子的动作，“我就是。老板，兼唯一驻唱。”
魏灵诉有些惊讶，但他还是表现得相当得体：“我当时在现场，台上唱歌的明明是一位年轻人。”
老板含笑逗他：“怎么，我不年轻么。”
魏灵诉忙说他没那个意思。老板这才一笑而过：“逗你的。三天前唱歌的，你说的是千亿吧。最近很多人来打听他，不过你来晚了，也来迟了。”
魏灵诉没理解，来晚了和来迟了不是一个意思么。
“当然不一样。”老板说，“我说你来晚了，指的是千忆那小伙子有他自己惦记的人，好像这次出国就是答应了谁等他毕业的吧。”
大后天，他不知道算不算巧合，但的确是魏灵诉毕业典礼的日子。
“至于来迟了嘛……”老板吸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摁灭，“人已经回国了，就在今天早上。”
“回国了？有说为什么么？”
老板摇摇头。
“那他要等毕业的人呢？”
“不知道。”老板说，“也许和他一起走了吧。”
魏灵诉独自一人回家，在露台上为自己开了瓶酒，从下午一直坐到深夜。
露台铁艺茶几上放着当初千忆送给他的音乐盒，昨天千忆旧事重提，他回来一通翻箱倒柜，才在衣柜最深处找到它。
魏灵诉依稀记得，才来国外的时候，他看到这个音乐盒就难过，于是故意将它藏得很深，好像一道见不得光的陈伤，需要藏匿在黑暗中，等它自己慢慢愈合。
喝空的酒杯放回茶几上，魏灵诉拿起一旁的音乐盒，时隔五年，它上面覆着层薄尘，部分金属件更被时间磨去了光泽，明明没怎么用过，却明显有些发旧。
他将音乐盒的底部发条拧紧，掀开上盖，《ling》开始叮叮咚咚地响起，金属杰拉多尼也随之转圈。
魏灵诉看着独自转圈的小猫，忽然有些心烦。好像从一开始，他就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分开就分开，为什么临行前还要送个音乐盒让他难受。
又为什么追过来强调他们没分手？
既然他还主张没分手，又为什么要匆匆回国？
这首歌快唱到“你在画里，而我在欣赏你”的时候，魏灵诉终于忍无可忍，扣上音乐盒，将它狠狠砸了出去。
浓郁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一声“哎唷”。
魏灵诉立即警觉起来。他这里是顶层退台露台，要想抵达必须乘坐唯一一座电梯抵达45层，然后穿过宽阔的平层公寓，还要途径他的卧室。
整整一下午加一晚上，他都没听到卧室里有任何动静，更何况天黑之前他一直坐在露台上——这里除了他，分明一个人也没有。
但他却极其清晰地听到一声“哎唷”。
难不成，这人是飞上来的？
魏灵诉悄无声息地起身，退至一侧墙边，凭记忆摸到报警器，刚要按下去，听到对方问：“这戒指是你的么？”
戒指？什么戒指。
在他犹豫的一秒间，一位穿着飘逸白衫的男生拿着音乐盒从露台拐角走出。
一时间，魏灵诉都忘了惊诧这人的穿着多么古怪，抵达的方式又是多么离奇，因为他看到，那人捧着的音乐盒里，分明立着一枚戒指。
“是放在音乐盒里的么？心思好巧。”那人试着将戒指放回杰拉多尼舞台下的小匣子，将它按回，又多拧了半圈发条。
伴随着《ling》的结尾两句，杰拉多尼转完最后一圈，只听“咔哒”一声，小猫咪的整个舞台向上弹起，露出小匣仓里的戒指。
“给，还给你。”
那人将音乐盒捧在手心，笑着朝魏灵诉递来：“好巧的心思。送给你的人，一定很喜欢你。”onclick="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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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魏灵诉淡淡道,“酒吧里很吵,我不是很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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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灵诉推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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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不大，从大门口到角落不过几十步的距离，热闹谈笑的人坐得满满当当，酒吧一端有个不大的台子以供乐队现场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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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歌结束，千忆卸下木吉他，在轻柔的音乐声中径直向这一桌走来，魏灵诉低下头，心虚地抿了口酒。
“怎么不多唱几首，难得遇到一个不被你的魔音收买的。”刚站起来喊千忆的人似乎和千忆认识，人还没走到就举着酒杯和他开玩笑。
“不了。”千忆撑在沙发椅背上，带着点笑看着众人，“哪儿能抢你的场子。”
“这几位是？”他转而问，“怎么也不给介绍一下。”
“这几位都是这边的留学生，找场子的时候认识的，我给你介绍一下。”其中一个人挨个介绍魏灵诉的同学，千忆则挨个点头以示问好，轮到魏灵诉时，那人细微地顿了顿，“完了，魏公子的全名我给忘了。”
“不用介绍。”魏灵诉说，“其实——”
“其实来的都是朋友。”千忆不动声色地接过话题，“对不住，他满脑子音乐，记性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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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灵诉忽然有些生气，不过他最恼怒的还是千忆这幅无比自然的态度，好像今天真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他瞥了眼千忆以示友好的右手，别开脸没理会。
气氛有一丝尴尬，好在在场人迅速开起玩笑，一波人簇拥着千忆坐下，另一波人和魏灵诉岔开话题，这个不愉快的见面就此翻过。
“大千你多大啊？”桌上一名女生问，她似乎对千亿很感兴趣，千亿说什么她都极其捧场，更抓紧了每个机会和千忆说话。
千忆将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十九……二十？”那姑娘清脆笑着，“我硕士都要毕业了，说起来算是你的姐姐。”
“您开玩笑呢。”千忆笑着把话题岔开，“刚才你买酒，我可看到他们怀疑你未成年，问你要身份证了，怎么会到当姐姐的年纪。”
小姑娘被逗得满脸通红，只一味抿着嘴笑。
魏灵诉默默品酒，听着千忆和别人闲聊。千忆比他印象中更开朗，比高中那时候更受欢迎，但他也更加游刃有余，一番话下来全是浮于表面的交流，周围人被说得身心舒畅，却没得到他个人的信息。
他好像比之前更难触及了。
“大千有没有对象？”坐在千忆旁的男生忽然问，同桌人当场起哄起来，问他是情敌还是想自己上。
魏灵诉本来在和海宁小声说话，听到这个问题后，语句稍微停顿，就在这一秒的错位中，他听到千忆“嗯”了一声，缓缓说“有”。
这句回答让在场人当场炸锅，只听嘭一声清脆巨响，喝到见底的酒杯重重砸在桌上。
在惊诧的目光中，魏灵诉从座位上起身：“对不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魏灵诉刚出门就发现下雨了，他没带伞，而且极其厌恶被淋湿，但他更不想返回酒吧借伞。
思来想去，魏灵诉打算冒雨回去，身后酒吧的门恰巧打开，有人追上来：“我送你。”
魏灵诉瞥了眼，发现是最不想见到的人：“不用了。”
千忆则晃了晃右手：“我有伞。”
看在伞的份上，魏灵诉没再坚持。
大雨滂沱，雨花溅射在裤脚上，让魏灵诉微微皱眉。千忆将伞柄递给他：“拿着。”
魏灵诉反问：“为什么要我拿？”
千忆顿了顿，说：“我背你。”
“不需要。”魏灵诉冷冷回绝，“况且，我们很熟么？不是今天才见面？”
千忆没再坚持，只默默将伞面朝魏灵诉的方向倾斜。
两人无言地走了几分钟，大雨下得人心情潮潮的，千忆估摸着他消气了，才低声问：“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魏灵诉冷冷回敬：“那当然不如您。”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魏灵诉不想交谈，千忆没再招惹他。欧洲的城市都不大，不出二十分钟，两人已经抵达魏灵诉的公寓楼下。
“就这里了。”魏灵诉的语气相当生疏，“谢谢你送我。”
说完他刷开大门想往里走，却被千忆叫住：“等等。”
魏灵诉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似乎被他的态度伤到，千忆用力捏着伞柄，喉结极细微地滑动两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魏灵诉嗤然，转身果决拉开大门，大门刚打开一条缝却被人重重按回，千忆以拳压在门上，直直盯着他。
魏灵诉迅速皱眉：“你这就没意——”
他没把话说完，因为千忆的袖子原本折至小臂，以拳按住门的时候，袖口边缘隐约露出一块伤疤。
圆润的、硬币大小的旧伤，带着一道惊人的缝合伤。
这是千忆曾经帮他挡钢管时留下的疤。魏灵诉立刻就凶不起来了，连“都过去了”都说不出来了。
千忆却没放过他，盯着他问：“音乐盒，你听到最后了么？”
“听没听到最后又有什么区别呢。”魏灵诉的口吻本来是冷冰冰的，但他又发现千忆的半个肩膀都淋湿了，语气略微软化，“已经过去五年了，千忆。五年，有很多东西都会变的。”
“我们没分手。”
魏灵诉被他这句话惊到，但他面上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是惊诧地望向对方。
“我们没分手……对吧。”一丝悲伤的神情飞快划过千忆的脸庞，他确认般又问了一遍。
魏灵诉后退一步，审视般地望着他。他实在搞不懂千忆这时候提这件事的目的，千忆不是有对象么，还来这里和他拉拉扯扯干什么？
他才不想介入别人的感情。
魏灵诉拉开他挡着大门发拳头，扬长而去。
嘭一声，大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直到两三天后，魏灵诉才回过神来——千忆所说的“对象”该不会就是他吧？
所以千忆才在公寓大门前拦住他，刻意强调他们没分手。
但这事魏灵诉也不敢确定，毕竟过去了五年，谁也没法保证对方是怎么想的，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把这件事翻来覆去的琢磨，闹得学习都没法集中精神，思来索去，魏灵诉干脆出了图书馆，决定再去酒吧当面问一问。
下午两点，酒吧刚刚开门，里面除了一位看着老板模样的人，一个顾客都没有。
“你好。”魏灵诉上前，“请问……我三天前来过一次酒吧，当天晚上的主唱唱得很好，不知道您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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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灵诉有些惊讶，但他还是表现得相当得体：“我当时在现场，台上唱歌的明明是一位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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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灵诉没理解，来晚了和来迟了不是一个意思么。
“当然不一样。”老板说，“我说你来晚了，指的是千忆那小伙子有他自己惦记的人，好像这次出国就是答应了谁等他毕业的吧。”
大后天，他不知道算不算巧合，但的确是魏灵诉毕业典礼的日子。
“至于来迟了嘛……”老板吸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摁灭，“人已经回国了，就在今天早上。”
“回国了？有说为什么么？”
老板摇摇头。
“那他要等毕业的人呢？”
“不知道。”老板说，“也许和他一起走了吧。”
魏灵诉独自一人回家，在露台上为自己开了瓶酒，从下午一直坐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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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灵诉依稀记得，才来国外的时候，他看到这个音乐盒就难过，于是故意将它藏得很深，好像一道见不得光的陈伤，需要藏匿在黑暗中，等它自己慢慢愈合。
喝空的酒杯放回茶几上，魏灵诉拿起一旁的音乐盒，时隔五年，它上面覆着层薄尘，部分金属件更被时间磨去了光泽，明明没怎么用过，却明显有些发旧。
他将音乐盒的底部发条拧紧，掀开上盖，《ling》开始叮叮咚咚地响起，金属杰拉多尼也随之转圈。
魏灵诉看着独自转圈的小猫，忽然有些心烦。好像从一开始，他就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分开就分开，为什么临行前还要送个音乐盒让他难受。
又为什么追过来强调他们没分手？
既然他还主张没分手，又为什么要匆匆回国？
这首歌快唱到“你在画里，而我在欣赏你”的时候，魏灵诉终于忍无可忍，扣上音乐盒，将它狠狠砸了出去。
浓郁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一声“哎唷”。
魏灵诉立即警觉起来。他这里是顶层退台露台，要想抵达必须乘坐唯一一座电梯抵达45层，然后穿过宽阔的平层公寓，还要途径他的卧室。
整整一下午加一晚上，他都没听到卧室里有任何动静，更何况天黑之前他一直坐在露台上——这里除了他，分明一个人也没有。
但他却极其清晰地听到一声“哎唷”。
难不成，这人是飞上来的？
魏灵诉悄无声息地起身，退至一侧墙边，凭记忆摸到报警器，刚要按下去，听到对方问：“这戒指是你的么？”
戒指？什么戒指。
在他犹豫的一秒间，一位穿着飘逸白衫的男生拿着音乐盒从露台拐角走出。
一时间，魏灵诉都忘了惊诧这人的穿着多么古怪，抵达的方式又是多么离奇，因为他看到，那人捧着的音乐盒里，分明立着一枚戒指。
“是放在音乐盒里的么？心思好巧。”那人试着将戒指放回杰拉多尼舞台下的小匣子，将它按回，又多拧了半圈发条。
伴随着《ling》的结尾两句，杰拉多尼转完最后一圈，只听“咔哒”一声，小猫咪的整个舞台向上弹起，露出小匣仓里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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