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City of stars (14)11-09
“……是。”魏灵诉攥紧袋子,声音都有些发紧，“在国内读书也挺好的，我打算从高一开始读,考国内的大学。”
“胡闹！”魏企正将报纸猛地阖上，“你的ibdp课程马上就要完成了，换句话说,你相当于高中都要毕业了,忽然又去读高一，谁有时间陪你这么耗？谁给你的权利这么耗！”
魏夫人忙插了一句：“你先消消气,灵诉就是一说,不是真的要转学的。”
“你给我闭嘴！”魏企正大怒,“都是你惯的！他的两个哥哥哪个不是又听话又出色,怎么轮到他就这么混账，还不是都怪你！”
魏灵诉骤然回身：“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不关妈的事，你要骂，骂我就行了。”
魏企正愣愣地看着他,缓缓从沙发上起身：“我几天没回来,你连我的话都敢顶？”
魏夫人慌忙冲上去拉住他,拼命暗示让他别乱说话。
魏企正发起火来向来是六亲不认,魏灵诉担心波及他妈,只好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不该和您顶嘴。我现在去丢垃圾，之后就上楼睡觉。”
说着他返身想要开门,谁知身后一句炸响：“你哪儿都别想去！”
魏灵诉刚要开口,魏夫人生怕他再惹出事，慌忙上前低声劝：“他明天就出差了，今晚你千万别犟。”
魏灵诉攥紧拳,只听魏企正冷冷下令：“你现在把他给我带上去，手机没收。买明天的机票，给我滚去国外的学校报到！”
院外，千忆从九点站到十点半，但一直没见人出来，不仅如此，魏灵诉房间的灯都没再亮起来过。
夜里实在太凉了，冻得他险些要感冒。千忆等不到人，只得拢起外套，踏上单车掉头回家。
千忆是在次日上午接到魏灵诉出国的消息的。
幸亏叶辞柯偶遇魏灵诉妈妈，闲聊之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说自己打算送机问到了航班号。
得知这个消息后，千忆立刻和人换班，和叶辞柯一起全速往机场赶。
航站楼前，豪华的轿车无声停下，叶辞柯见他发愣，拍拍他的肩：“到了。”
千忆捏着要送出去的礼物，坐在后排发愣。
他知道两个人之间差距很大，魏夫人也一再警告，但今天以前他只是想着竭力对魏灵诉好，从来没有退缩犹豫过。
但当他俩之间的矛盾以这种方式爆发，魏灵诉真正踏上通往自己前途的路时，忽然有些犹豫了。
他有资格让魏灵诉放弃一切，彻底留下么？
托运完行李，魏灵诉刻意拖着速度往vip登机口走。
昨晚他被关在地下一层的图书馆，手机都被收走，连要走的消息都送不出去。他明知道今天千忆当班，不仅不知道他要走的消息，也没时间来机场，但他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万一有奇迹呢？
而且，他也打定主意，只要千忆露面，他一定会铁了心留下来。
希望命运别让他失望。
结果等来等去，机场里人流穿行，他无数次想象着千忆划开人群，站在他眼前微笑着招招手，但想象就是想象，他依然没等到想象中的那个人。
“快到时间了，三公子。”父亲的得力助手刘秘书看了眼腕表，“再不进去要赶不上飞机了。您别让我为难。”
“……好。”魏灵诉依依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掉头进入vip通道。
没走几步，他的右肩忽然被人点了点，魏灵诉欣喜回头，见到来人后，眼神里的光却黯了下来：“怎么是你啊。”
叶辞柯穿这身黑外套，似乎是跑着来的，气息还有些紊乱。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魏灵诉：“他给你的。”
“所以，他知道我要走。”魏灵诉的心一沉，“既然知道，他自己怎么不来？”
刚才千忆交代过不让他说漏嘴，叶辞柯只动了动唇，一个字也没说。
谁知魏灵诉竟后退一步，看着相当生气：“让他自己来。”
一旁的秘书友善而冰冷地提醒：“少爷，您如果错过飞机，魏总那里不好交代，连魏夫人也会跟着不好过。”
魏灵诉死死抓紧了一旁的栏杆。有一瞬间，他很想不管什么飞机，直接冲去千忆面前质问他，为什么昨天还能连打几十个电话，站在他家外面等他，今天却连来送送他都不肯。
“这东西你拿回去吧。”魏灵诉掉头就走，但还没走出三步，他就后悔了，回身夺走叶辞柯手里的纸袋。
“他说，你一定得听到最后。”叶辞柯说。
魏灵诉感觉失魂落魄的，连叶辞柯在说什么都没听清楚，接过纸袋就离开了。
叶辞柯一直目送他过海关，进安检，等再也看不到人时，身侧才传来响动，是一直躲在附近的千忆走了过来。
“不亲手送，真的没关系么？”叶辞柯问。
“他听到最后会明白的。”
飞机刚飞平稳，魏灵诉便拿出纸袋，拆开包装，里面是个金属质地的钢琴音乐盒，被喷成冷硬绚丽的银制金属色。音乐盒看起来不新，底部留有很明显的改造、喷涂痕迹。
魏灵诉上好发条，刚掀开上盖，一只金属杰拉多尼立即站起，伴着音乐转圈起舞。
是那首送给他的《ling》。
也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酸意，魏灵诉再也忍受不住，径直扣上了音乐盒。
抵达目的地后，他本想买最近的航班偷偷飞回去，谁知父亲派来的人盯得很严，他根本没机会悄悄回国，只能先暂时按捺下来。
适应全新的环境并不容易，更何况他在国内什么事情都有人帮他做好的小少爷，忽然自己一个人来到国外，就连中午想吃口中国菜都得自己动手。
等他慢慢习惯这边的生活，办好网络和电话卡，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一拿到手机，他拨出的第一通电话便是千忆。
电话根本没接通，居然成了空号，他换了福利院座机，谁知座机接起来却是完全不认识的人。对方听他说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哦！你是要找这里原来住的人吧。他们前几天搬走了，好多小孩子啊，全搬走了。”
魏灵诉礼貌地挂断电话，下午四点，整栋大楼都极其安静，他忽然有种独自一人漂泊大洋彼岸的实感。
就像是一只飞得很高的风筝，只有一根极细的线和陆地牵连，然而一阵风过，这根线彻底被风拉断了。
几个月后，魏灵诉在这边合作学校完成了剩余的ibdp课程，确认被理想学府录取之后，他终于得到许可能回国一趟。
到家，家里一如既往，只是母亲瘦了些，可能是好几个月没见到他，她的态度也180度大转弯，对他相当热情。
魏灵诉在家里陪了她两天，第三天，他骑上自行车去了市一中。
市一中的学生很多，他进不去学校，只能等中午放学时随机去碰运气，问了七八个，终于问到一个认识千忆的。
“千忆？我高二时的级草嘛。”那名路过的女生推推眼镜，“可他转学好久了呀，怎么过去这么久还有人来找他。”
魏灵诉忙问：“他转到哪里去了？”
她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魏灵诉还依次去了他打工的地方、做家教的地方、剧院，都无果之后，近乎奔溃地按响叶辞柯的门铃。
好在他这次的希望没有落空。叶辞柯很快出了大门，告知他千忆的确是转学了，包括福利院的小孩也全部转走，手续下的很快，据说是魏企正亲自督办的。
一听是魏企正，魏灵诉立即着急了：“我爸爸，我爸爸有没有为难他？”
叶辞柯摇摇头：“我不清楚他们之间沟通过什么。”
他不说，魏灵诉也能猜想得到，他爸爸是在商场上拼杀惯了的人，千忆就是个学生，真想动心思折腾他还不容易？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叶辞柯沉思片刻，还是开了口，“……我没有任何质疑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觉得……你和他合适么？”
魏灵诉脸色唰地白了。
叶辞柯见状，立刻补充道：“我不是反对或者质疑的意思，只是很好奇，千忆对你真的就是无可代替的么？”
魏灵诉怔怔地看着他。过往的片段走马灯一般浮现，最开始雪地里的初遇，细心帮他吹干裤脚的千忆，最无助时收留他的千忆，还有载着他勇敢地摆脱一大串小混混的千忆，带他去烂尾楼的千忆，会叠纸鹤的千忆，和他偷偷在警车上接吻的千忆。
他还太年轻，年轻到不敢去定义千忆就是一辈子最特别的那个人，他只明白千忆带给他的一切都无比鲜明。
就像元旦晚会的那天晚上，千忆踩着单车载着他穿过夜市区，那时的叫卖声、烧烤香，他至今都念念不忘。
“对我来说，他很特别。”魏灵诉选了个相对克制的说法，“我很珍惜有他的每一段记忆。”
很可惜，叶辞柯也不清楚千忆的下落，也许是千忆答应了魏企正真的没有告诉他，也许……
魏灵诉推着单车，慢慢往家里走。他记得有一天，看完电影，千忆也像这样推着一辆单车送他回家，路上还给他唱起了电影里的歌。
魏灵诉戴上一只耳机，拨到千忆唱过的那首歌，低低的钢琴声立即响起，沉稳的男声叙述般娓娓道来：“cityofstars，areyoushiningjustforme……”
魏灵诉听着歌，独自一人走过一盏又一盏的路灯。那天晚上，他开心地把这些路灯指给千忆看，说美好圆润得就像一个个月亮。
路还是那条路，灯也是那盏灯，但魏灵诉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些灯光不是月亮，更和任何人都毫无关系。
城市里人来人往，它却无动于衷，更不是在为某个特定的人指明。
这时候他才模糊地想起，看电影的那天他们是发生过争执的，不仅那次，现在回想起来，他和千忆相处的过程中似乎一直都有争执，只是他的记忆诡异地淡化这一点，只留下最美好明亮的部分。
——“他们在竭力追寻月亮，可他们的根依旧在现实的泥泞里。有时候，错过不是谁对谁错，谁没有坚持，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
千忆说过的话忽然浮现，魏灵诉推着的单车戛然停止。
他站在冷白的路灯下发怔。是啊，原来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巨大的矛盾，只不过他一直视而不见。
“所以……是你不想坚持了么？”
魏灵诉站在冷风中，不知在问谁。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说话叶老师
他真的没有恶意，欢欢已经在家里训人了onclick="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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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夫人忙插了一句：“你先消消气,灵诉就是一说,不是真的要转学的。”
“你给我闭嘴！”魏企正大怒,“都是你惯的！他的两个哥哥哪个不是又听话又出色,怎么轮到他就这么混账，还不是都怪你！”
魏灵诉骤然回身：“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不关妈的事，你要骂，骂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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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返身想要开门,谁知身后一句炸响：“你哪儿都别想去！”
魏灵诉刚要开口,魏夫人生怕他再惹出事，慌忙上前低声劝：“他明天就出差了，今晚你千万别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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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实在太凉了，冻得他险些要感冒。千忆等不到人，只得拢起外套，踏上单车掉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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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时间了，三公子。”父亲的得力助手刘秘书看了眼腕表，“再不进去要赶不上飞机了。您别让我为难。”
“……好。”魏灵诉依依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掉头进入vip通道。
没走几步，他的右肩忽然被人点了点，魏灵诉欣喜回头，见到来人后，眼神里的光却黯了下来：“怎么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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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你拿回去吧。”魏灵诉掉头就走，但还没走出三步，他就后悔了，回身夺走叶辞柯手里的纸袋。
“他说，你一定得听到最后。”叶辞柯说。
魏灵诉感觉失魂落魄的，连叶辞柯在说什么都没听清楚，接过纸袋就离开了。
叶辞柯一直目送他过海关，进安检，等再也看不到人时，身侧才传来响动，是一直躲在附近的千忆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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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首送给他的《ling》。
也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酸意，魏灵诉再也忍受不住，径直扣上了音乐盒。
抵达目的地后，他本想买最近的航班偷偷飞回去，谁知父亲派来的人盯得很严，他根本没机会悄悄回国，只能先暂时按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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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灵诉礼貌地挂断电话，下午四点，整栋大楼都极其安静，他忽然有种独自一人漂泊大洋彼岸的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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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魏灵诉在这边合作学校完成了剩余的ibdp课程，确认被理想学府录取之后，他终于得到许可能回国一趟。
到家，家里一如既往，只是母亲瘦了些，可能是好几个月没见到他，她的态度也180度大转弯，对他相当热情。
魏灵诉在家里陪了她两天，第三天，他骑上自行车去了市一中。
市一中的学生很多，他进不去学校，只能等中午放学时随机去碰运气，问了七八个，终于问到一个认识千忆的。
“千忆？我高二时的级草嘛。”那名路过的女生推推眼镜，“可他转学好久了呀，怎么过去这么久还有人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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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魏灵诉还依次去了他打工的地方、做家教的地方、剧院，都无果之后，近乎奔溃地按响叶辞柯的门铃。
好在他这次的希望没有落空。叶辞柯很快出了大门，告知他千忆的确是转学了，包括福利院的小孩也全部转走，手续下的很快，据说是魏企正亲自督办的。
一听是魏企正，魏灵诉立即着急了：“我爸爸，我爸爸有没有为难他？”
叶辞柯摇摇头：“我不清楚他们之间沟通过什么。”
他不说，魏灵诉也能猜想得到，他爸爸是在商场上拼杀惯了的人，千忆就是个学生，真想动心思折腾他还不容易？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叶辞柯沉思片刻，还是开了口，“……我没有任何质疑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觉得……你和他合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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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灵诉怔怔地看着他。过往的片段走马灯一般浮现，最开始雪地里的初遇，细心帮他吹干裤脚的千忆，最无助时收留他的千忆，还有载着他勇敢地摆脱一大串小混混的千忆，带他去烂尾楼的千忆，会叠纸鹤的千忆，和他偷偷在警车上接吻的千忆。
他还太年轻，年轻到不敢去定义千忆就是一辈子最特别的那个人，他只明白千忆带给他的一切都无比鲜明。
就像元旦晚会的那天晚上，千忆踩着单车载着他穿过夜市区，那时的叫卖声、烧烤香，他至今都念念不忘。
“对我来说，他很特别。”魏灵诉选了个相对克制的说法，“我很珍惜有他的每一段记忆。”
很可惜，叶辞柯也不清楚千忆的下落，也许是千忆答应了魏企正真的没有告诉他，也许……
魏灵诉推着单车，慢慢往家里走。他记得有一天，看完电影，千忆也像这样推着一辆单车送他回家，路上还给他唱起了电影里的歌。
魏灵诉戴上一只耳机，拨到千忆唱过的那首歌，低低的钢琴声立即响起，沉稳的男声叙述般娓娓道来：“cityofstars，areyoushiningjustforme……”
魏灵诉听着歌，独自一人走过一盏又一盏的路灯。那天晚上，他开心地把这些路灯指给千忆看，说美好圆润得就像一个个月亮。
路还是那条路，灯也是那盏灯，但魏灵诉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些灯光不是月亮，更和任何人都毫无关系。
城市里人来人往，它却无动于衷，更不是在为某个特定的人指明。
这时候他才模糊地想起，看电影的那天他们是发生过争执的，不仅那次，现在回想起来，他和千忆相处的过程中似乎一直都有争执，只是他的记忆诡异地淡化这一点，只留下最美好明亮的部分。
——“他们在竭力追寻月亮，可他们的根依旧在现实的泥泞里。有时候，错过不是谁对谁错，谁没有坚持，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
千忆说过的话忽然浮现，魏灵诉推着的单车戛然停止。
他站在冷白的路灯下发怔。是啊，原来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巨大的矛盾，只不过他一直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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