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幽灵现身(2)_午夜别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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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幽灵现身(2)

  “无可挑剔。”小韦点头,“可是,你没有把心给她。”

  我抗议道:“我们不是在拍偶像剧。老弟,这是现实的生活。”

  “如果我爱一个人,一定会用心来爱的。小贞对你来说,好像是必不可少的某样设备,你维护她、保养她,但你没有牵挂她。”

  他说得对,虽然听上去刺耳。我心虚了,答:“我在牵挂她,现在。”

  “所以我说,你终究还是在意她的。”小韦巧妙地说。

  我感到自己好像傻乎乎地钻进了他的圈套,恼羞成怒。

  他继续说:“我不是爱情专家。小贞和我谈话以后,我经常琢磨一些事情。我一直担心的是你爱她,但是没有表露出来。我就是拿这个来说服小贞的。”

  “谢谢。”我好笑又好气。

  “我发现,你只是有一点点爱她。”他下了结论,非常残酷。

  即使是现在,我充满内疚,甚至于有些不安,都不能厚颜无耻地标榜自己对小贞的爱意。我不能。我也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把表面功夫做到家,后悔没有得到她,然后把她牵绊住。我好像猜出了别人的一个谜语,恍然大悟,拍打自己的脑袋。

  我唯一可以理直气壮的,就是我说的下面一番话,我宣布:“我没有爱过别人,你们不能对一个没有‘爱过’的男人要求太多。”

  他的反应咄咄逼人:“在小贞以前是没有。以后呢?一旦你的所谓‘爱’的功能苏醒了,小贞怎么办?”

  “可我就这德行呀。虽然按你们的标准看来,我爱小贞,只是一点点,可是,我全部的身体里,就有这么一点点‘爱’啊。我是一个自私自利、很懒惰的男人。你明白的。”

  “我问你,你究竟和小贞的关系到了哪一个程度?”他严肃,却忐忑地望着我。

  我借用路虹雯的话,反问:“有必要深究?”

  他默默点头。

  我冷冷地望着他:“无可奉告。”

  他迷惑不解地看着我,从他的眼光里,我看见了小贞越走越远的背影。

  我开始怀疑他了。他如此理解小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似乎钻了个空子,乘虚而入。他已经开始评判我了,他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我把视线移回到电脑显示屏上,“永远不会忘记”给我发来一句话:“你想听我的故事吗?”她问我,接连打了几个问号。

  我的气消了一点,如实回答:“我只想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她要求语音通话,开始重新叙述她的故事。她说:“我一直在我外公外婆家长大。七岁那年,我才回到父母家。这是一个小镇,我爸爸家在当地的关系网很多,势力也很大。”

  我静静聆听,忽然有些后悔,我为什么要了解这些悲伤的故事?

  “我父母之间的关系很紧张。对于年幼的我来说,母亲在我心里一直是最亲切的。她对我很好,很温柔,每天都要给我讲故事。但在爸爸家人的眼中,她是个风流女人。她皮肤很白,身材保持得很好。她总是和一些男人说说笑笑。但我觉得,那些男人即使对她有非分之想,也情有可原,至少我妈妈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是轻松的。”

  正聊着,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事故组打来的。一位交警告诉我,已经查询到那个号码的通话记录,此号码从未有打出的记录,只有几个打进的电话。他们联系这些电话的主人,大部分对这个号码没有任何印象,唯独有位用户,好像记得当时有位小姐被抢了包,然后借用这个手机联系朋友。

  这么凑巧?难道外地女郎被抢了两次?

  我把这条最新信息告诉了“永远不会忘记”。

  她只给我一句话:“那个女人是个骗子。”

  我在客厅里呆坐了好一阵,事故当日的情景已经模糊了,甚至那辆巴士,已不再具有威慑感,它轻飘飘地在记忆中的城东桥上滑过。

  早报网上的一个帖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标题是“好惊险!——差一点和心爱的人阴阳两隔”。

  内容大意是两位住在城东桥头的小姐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出事的消息后,冲到了站台,因为才和朋友通了电话,按时间推算,她俩的男友上的正是那辆事故车。

  幸运的是她们的男友并未搭乘这辆巴士。

  这两位逃过鬼门关的年轻人心有余悸地向她俩透露,那辆死亡巴士的司机罔顾(花圃站)候车人的大声抗议,加大油门扬长而去。两个年轻人急了,甚至跟着车小跑几步,以为巴士会在前方停下落客。

  这是通往城东桥的最后一站,当然,对没上成车的幸存者来说,冥冥中似有神助。他俩得知该车出事后,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引起我注意的,是他们在帖子中的描述与周耀廷说的有矛盾。周耀廷说巴士在离花圃站一两百米左右就停了下来,是谁在说谎?

  我在Q上和这位叫“小军”的网友联系上了。我们语音通话。

  我告诉他:“我有两个朋友,恰恰就是在城东桥和花圃站之间下的车。”

  “绝不可能!车子一直没停过,转弯就开上了引桥。”小军完全否定了这种可能性。这辆被死神追踪的巴士,在候车人视线所及,是没有一丝犹豫的疾驶,从花圃站借助路灯,可以一直看见施工中的立交桥部分。这其间的任何逗留都是显而易见的。

  他断定:“只有一种可能,你的朋友在引桥的斜坡上下的车。”他很吃惊地说:“你知道,路灯刚灭,汽车就撞上石礅。几秒钟之间决定生死。很显然,下车的人就是间接肇事者。除非半坡起步,否则司机不应该加那么大的油门。车子在桥上的时速据说达到三十五公里。”

  “我不肯定。听说你在站台给你女朋友打电话。你记得时间吗?”

  他说自己记得很清楚,答:“当然。十一点四十分。我的手机上有显示。我的最后一句话是‘车来了’。事故发生在十一点五十分。”

  我被这个意外的插曲惊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我立刻打电话给蒙娟。

  我先问:“你不用去探矿小学值班了?”

  她反问:“你嫌死的不够多?尸体都认完了,难道我也要躺在那里充数?”

  我又问她:“7路车有可能在引桥的斜坡上停车吗?”

  “不要命了就可以。那个坡那么陡。你问这个干吗?”

  我问她,从花圃站到事故地点,正常的运行时间是多少分钟。

  她很干脆地告诉我:“五分钟。”

  如此说来,有五分钟是超出速度之外的蹊跷空白。在幸运儿小军和周耀廷的矛盾说辞之中,可以肯定在通往城东桥的某个环节中必然出现了一个阴险的脱扣:桥上的路灯灭了,车子在瞬间黑暗中撞向石礅,冲过人行栏杆,沉入江底。短短的五分钟,三百秒,没有目击者留意到一车乘客在阳间的最后一个暂停。真的有这个暂停吗?

  我继续问蒙娟,如果车上有乘客突发呕吐事件,司机该如何处理。

  “你是指事故车?”她直截了当地问,然后自作聪明,追问,“是谁告诉你的?呕吐?我猜猜。姓周的帅哥?是他告诉你有人呕吐,然后,司机在半坡上停车?”

  她反应还真快。我瞠目结舌。她却自问自答:“这个司机我了解,她心肠很硬,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呕吐,居然在引桥上停车。根本不可能。”

  我茫然地问:“那姓周的小伙子的话如何解释?莫非他从桥上跳车?还有,外地那个单身女郎呢?”

  我在见过周耀廷后,已经在第一时间把事情经过告诉了蒙娟。

  蒙娟问道:“他们之间还有联系吗?”

  我猜测道:“我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他们应该有联系。”

  蒙娟冷笑了,“你们男人,见了有姿色的女人,就这个鸟样。现在的人,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路虹雯,死了丈夫的女人,你知道他们夫妻为何分居?哼,就因为她老公在酒店叫了小姐,把她气坏了。我的男朋友,也是个花心汉,见一个爱一个。你说,叫我怎么对你们这些男人有信心?就连你,不是也很可疑?你看你望着那个骚包女警的样,口水都流出来了。”

  她说着说着就走题了。我挂了电话,头脑里闪过路虹雯在黑夜中的红唇,年轻女交警的胜雪肌肤,蒙娟在小饭馆拼命联系负心男友的片段……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我找出当天的早报,一位姓罗的记者正在全天候跟踪报道事故善后处理情况,今天开始报道捐款热线了。

  他的语气很疲惫,一听我要报料,声音马上变得温柔而热情。

  我告诉他事故车里有一位幸存者。他以为我在骗他。

  我向他保证,至少有一位幸存者(目前不能披露姓名)在花圃站和事故地点中途下车。

  他立刻说:“车子在花圃站没有停靠。”

  我答:“有一种可能,车子在引桥的半坡上停了车。”

  “真的?”他将信将疑,“事故后,我专门拍过照片,引桥中段是个建筑工地,可使用的桥面很窄。那儿是事故频发地带,简直可以称为鬼门关。如果你说的属实,那么,事故调查可能要被推翻。”

  我一听,有点紧张,问他为什么。

  他很肯定地说:“停车、断电、踩油门、撞上石礅,这不是必然联系吗?《南方报道》有一篇分析事故原因的文章,好像暗示司机家庭不和,情绪不稳。原因尚未有定论。司机的尸体至今没有火化。应该还有疑点。”

  我说明我的用意:“我希望在你的连续报道中,寻求车子在桥上这段距离里的目击者或知情人。我需要确定,车子究竟在引桥段停了没有,如果停了,是什么原因。”

  罗记者反问我:“你为什么想要调查这个?”

  我告诉他:“我的朋友可能在对我撒谎。”

  “那个幸存者?”

  “对。”我很清楚,自己得给他们放一点诱饵,才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我把最新的进展告诉“永远不会忘记”。为什么要这样做?原因很简单,我有些相信她近乎冷酷的直觉。

  她问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说:“我想知道真相。”

  她说:“肯定是你那个姓周的朋友和那个女骗子在引桥上下了车。还能有什么可能?他们活着,就是答案。”

  我无语了。

  她问:“你怀疑他们和巴士坠桥有关?难道他们在车上放了炸弹?”

  “那倒不至于。他们临时下车,和事故有点间接的联系而已。”

  她断言道:“你的目的已经不再是那位外地单身女郎。你在潜意识里,想了解更多的事故真相,只是因为那个路虹雯而已。”

  我简直是理屈词穷。我的潜意识被她猜中了!

  她一针见血,“你对你女朋友越内疚,就对路虹雯的事情越上心。”

  我无力再反驳她。我并不认为她说得对。我只是觉得以她的直觉来推论,似乎有些道理。但潜意识里的东西,能分析得如此明确吗?我是打算停手了。谢谢她给我的提醒和忠告。

  鬼使神差,我忍不住拨打了路虹雯的电话。

  她的声音非常清晰,简直不像是情绪低落的新寡妇。我暗自吃了一惊。

  “哪位?”

  “是我。”

  她想了一下,“姓齐的朋友?”

  “对。”

  她静待我说明来意。我却没有说话,有一种魔力,我陷入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奇妙的氛围中。我仿佛被催眠了,我断断续续地说自己找到了在车站邂逅的小伙子——周耀廷,他没说老实话。

  “周耀廷一定有事瞒着我。他在回避我。”我说道。

  显然,路虹雯比我更清醒,她说:“事情已经结束了。”

  她说她刚参加完丈夫的追悼会。我说不该打扰她。

  她说自己正准备去外地散心。

  “去哪里?”

  “珠海。”

  我祝她一路顺风,却总感觉意犹未尽。

  但她忽然说:“我和蒙娟约好去喝茶,她说要喊上你,我没答应,有点过分。但是,既然你打电话过来,不告诉你,又像是在装傻。”

  我心里一动,追问:“过分?你说的过分是什么意思?”

  “在从前,新寡妇是需要给死去的丈夫披麻戴孝的吧?你瞧我,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约朋友喝茶。我也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反思,拿出相片来回忆过去,可是,我的心里只有庆幸,我没想让他死,只是,他现在让我感觉清静了。”

  这也很像是《大话西游》里的台词。

  我很想见到她,便说:“我想接受你这个过分的邀请。我想和你一起喝茶。”

  她愣了许久,忽然笑了,她的笑是仓促的,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收敛了,她收敛得这么快,简直像个悲剧。

  她转移了话题,对我说:“我看过一部电影,有个老头子向他的嫂子表白。”

  “嫂子?”

  “他原来和嫂子是一对。可是他太胆小,从未表白。后来嫂子嫁给了他哥哥,许多年过后,哥哥死了,他们也老了。”

  我搜索记忆,“有这么一部电影?”

  “《木偶奇遇记》。老头子是匹诺曹的干爸爸,儿子跑了以后,老头子划船去找他,他嫂子站在岸边。两个人互相表白,唉,真大胆呢。观众们在笑,我却想流泪。”

  我不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只好含糊地附和:“有点意思。”

  她问:“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真是一头雾水,问:“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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