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震惊_当我复制了康熙爷的脸(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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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震惊

  “嘭!”

  “扑通!”

  九贝勒府,随着一声巨响,不大小院内很快又传来几声重物落地声音。

  院外立着一众仆从眼观鼻鼻关心,齐齐对视一眼,转而又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低下头来。看情况众人显然已经习惯了此番场景,再不若早前那般一惊一乍。

  董鄂氏带着一众丫鬟嬷嬷普一走近便瞧见这样一般场景。

  初秋早上还带着些许凉意,董鄂氏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烟青色蜀缎披风,朝紧闭着小院内探了眼才温声道:

  “可是四贝勒府弘曦阿哥过来了?”

  “回福晋,是呢,小阿哥今儿一早就过来了,是爷吩咐奴才们莫要扰了福晋。”

  其中一名内侍连忙站出来道。

  一墙之隔小院内,时不时传出几句稚嫩童音,间或带着男子略显放肆大笑声。董鄂氏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同往常般交代了几句,末了道了句好生伺候着便带着一众婆子们浩浩荡荡地离了小院儿。

  “哎,怪不得咱们爷这两日这般高兴呢,原道是弘曦阿哥要过来了!”

  一行人前脚刚离开院子,董鄂氏身旁一位穿着浅荷色褂子小丫头便忍不住开口凑趣儿道。

  “若说咱们爷也真是,早前那会儿子还嫌弃不行,就差没躲到隔壁十爷府里了,如今可倒好,每每逢上休沐便巴巴地在府里候着,偏生嘴上还要嫌弃那么几句………”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丫鬟噗嗤一声捂住了嘴,一众婆子们具都有些忍俊不禁。便是一旁董鄂氏也捏起手中素帕微微拭了拭唇角。

  九阿哥这口是心非,便是正院儿里小丫头都能窥得个一二,偏生还觉得自个儿能耐不行。

  不过这样也好,这般安安生生在府里待着,也好过出去给旁人当那冤大头去。不知想到什么,董鄂氏面上笑意微敛,顿了顿才仿若不经意地开口道:

  “这两日八爷府上可有使人过来?”

  “福晋您可真是料事如神,方才还来差人过来呢,不过听说弘曦阿哥在这儿,来人什么话都没留便回了去。”

  听福晋问起,一旁小内侍连忙开口解释道。

  “福晋您也知晓,咱们爷同弘曦阿哥这一忙起来,等闲不愿受人打搅。奴才们又哪里敢去触这眉头!这不想着稍晚些咱们爷得空了在去禀报。”

  更何况,谁知里头两位主子在捣鼓些什么呢,早前便有个倒霉蛋子贸贸然开了门,结果好家伙差点没被一箭射个通透。

  听说那箭风利地呦,眨眼间便到了跟前儿。要不是差了那么些许距离,啧啧。

  小内侍砸吧砸吧嘴,略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眼。

  好在董鄂氏只微微点头,丝毫没有责怪意思,便携着一众丫鬟径自往前头走去。

  还不晓得被自家福晋当了冤大头胤禟这会儿子正俯下身子,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被硬生生打倒下来石板子,尤其在看到石板中央那指甲盖大小窝形箭痕,更是惊地瞳孔微缩。

  看向手中这把长臂大小□□不免多了些什么。

  这速度,这力道。怕是大内好手等闲都躲不过去。

  便是军中,也就只有老爷子那里手持鸟统神机营能与之媲美一二。

  他这位小侄子,是真不得了啊!不仅时有奇思。这才几月功夫,胤禟感觉他脑子里那点子东西都快被对方掏空了去。

  啧,怎么偏生是老四家崽子。要是自家,再不济老十那蠢蛋家也好啊!

  “九叔家这位工匠真好生厉害啊!”弘曦蹲在一侧,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不住惋惜目光。这种眼神儿,九叔时不时便要露出个些许,弘曦表示,他都已经看习惯了。

  这时正盯着一旁乌黑色□□,越瞧越忍不住心生赞叹。讲真,这个时代可没有那些个精细量具,他家九叔做图纸也未必那么尽善尽美。但对方竟真能做到这般地步。

  “那是!那位可是你九叔我废了好大功夫才请出山。”胤禟得意地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中潋滟尽生。

  能被眼高于顶胤禟说出“请”字,可见对方本事。

  “不过侄儿觉得,虽速度力道还算尚可,但连发之时,两箭之间间隔时间还是过长了些………”

  弘曦小手托着下巴,乌黑眉毛微微皱起,一张小脸满是若有所思。

  胤禟听罢,面上喜悦也不由收了收。倘若真要用于军中,大规模战役中,光是速度力道也是不够………

  不过也就短短数月,便能做到这般地步,可比他以往一个人瞎琢磨要强上不知多少。想到这里,胤禟脸上复又带上些喜色。

  伸手重重揽住一旁小肩膀,一把将人捞了起来。

  “走走走,光是闭门造车怎么能行,九叔我那儿前几日刚得了本好书,听人说是出自前明那位毕懋康之手………

  那位不说旁,于机关一道,可甚是厉害。”

  弘曦听罢眼睛一亮,对对方稍显“粗暴”动作了也不嫌弃了,当即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胤禟得意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牙床。

  两人说罢便要转战书房,见这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走远了,下人们这才敢打开院门,手脚麻利地地走进来收拾。待瞧见躺在地上那块儿诺大石板子。众人更是拍着胸口,直乎庆幸。

  两人没走几步便到了地方。

  虽整日被老爷子指着骂“悖懒”“不上进”等等,但胤禟这间完全跟小巧无关书房里,入眼却是密密麻麻摆放着好几大架子书籍。

  天文地理,机关数术不可谓不全乎,甚至还有两架子标记着各色语言地外文书籍。

  弘曦这些日子对自家九叔习惯可谓知之甚详,普一进门儿便迈着小步子直奔西角处那方架子去,这幅丝毫不客气模样惹得胤禟心里又是一阵儿啧啧。

  一大一小两人用着同样盘膝地姿势窝在炕上,就着书中内容不时地说些什么,时不时还在一旁草纸上写写画画,连午膳都只草草用了几口。

  半响不知也说到哪个点上了,只听弘曦仿佛随口问道:

  “九叔可曾去过皇玛法神机营?”

  “神机营?切,你小子想倒美,那处老爷子宝贝不得了!便是他那宝贝太子,至今都没能近得半尺。”

  胤禟头也不抬,轻声嗤道。

  “那火统呢?九叔人脉这般广,肯定有路子能搞到吧?”

  弘曦托腮伏在案上,一双乌黑眸子滴溜溜转着。

  “那可不………哎哎不对!”

  这小子这般溜须拍马,总没好事儿。也不想想他胤禟是那种被人奉承几句便昏了脑人吗?

  “等等………”

  胤禟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一瞬不瞬盯着眼前之人。

  “你小子莫不是在打火统主意吧!叔可跟你说火统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稍不谨慎可是会走火………”

  见对方难得这般严肃,弘曦也想到了这时代造枪技术,动不动就炸膛走火神马,又低头看着自个儿小胖爪。只得皱着张小脸怏怏道:

  “九叔,弘曦知道啦!”

  “真知道了?”

  胤禟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对方依旧不死心。不过又低头看了眼眼前半大不小身子,想来也没哪个不要命敢把这玩意往这位眼前带。

  弘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是瞧不起他人小呢!不知想到了什么,弘曦微微仰头,盯着眼前之人笑颇为不怀好意。

  胤禟被这张脸盯心里发毛,不由有些不好预感。果然下一刻,便听对方开口道:

  “九叔啊,听说奇趣阁里又出了款新玩具,竟然会自己动,卖可好了呢!话说咱们铺子里这些日子应该挣了不少银子吧?”

  “什么叫咱们铺子,那铺子明明是你九叔我………”

  遭了,上套了……到嘴话还没说完,胤禟募地止住了嘴巴。

  可惜已然为时已晚。

  就见眼前书案上,突然伸出一只肉嘟嘟小爪子来,此时正手掌朝上,无名还指微微抖动着。

  手掌主人此时正眯着眼,笑一脸灿烂。

  ‘’九叔叔想来应该不会忘了,最开始是谁出主意吧?‘’

  胤禟‘’………‘’

  知晓这死小子不好打发,胤禟咬咬牙,半响才慢吞吞地起身从架子上方取出个原木色匣子来。丧着张脸,没好气塞了过去。

  弘曦丁点不客气,麻溜儿接过后甚至还拿出银票子一张张动手点了点。

  这数量,到也还可吧!

  弘曦乐地眯起了眼。

  瞧那小财迷样儿,胤禟斜靠在炕上,大大咧咧地翻了个白眼子,颇有些不是滋味儿道:

  “啧,瞧你那样儿,怎,老爷子平日里赏你好东西还少吗?”

  便是他偶尔瞅上一眼都得羡慕半天,当他不知道,这小屁孩儿人不大,小金库可是足着呢!

  “皇玛法便是赏地再多,也不能卖了当银子花啊?”

  美滋滋地抱着小金库,弘曦也不在意对方嘴里酸气儿。

  “再说,这可是靠小爷我聪明才智赚第一桶金………”

  啧,还聪明才智,賊小子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等等………第一桶,难不成这货还想要第二,第三桶吗?

  想到这个,胤禟募从炕上坐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弘曦仰着头灿烂一笑,露出两颗尖尖小虎牙。

  胤禟眼前一黑。

  待到弘曦带着他“第一桶金”满载而归之时,天色已经有些许暗沉。

  知晓弘曦这是去了哪里,见对方这个点才回来,乌拉那拉氏到也不意外,只嘴上难免多唠叨了几句。

  “得亏你阿玛不再,若不然只瞧你如今这般忘形,心里必然是不得意!”

  “哎,还不是额娘您慈爱,才有儿子这片刻松快儿嘛!”

  在丫鬟服侍下净过手后,弘曦窝在对方腿间嘻嘻一笑,转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哎,对了,九叔铺子里出了些新鲜玩意儿,临走时还送了些让儿子耍着玩。琥珀,你去里头挑几个给二哥哥送去………”

  “儿子瞧二哥哥整日闷在府里,也怪没意思。”

  人走后,弘曦窝在自家额娘怀里小声嘟囔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身前小脑瓜子:

  “你二哥哥是个好,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乌拉那拉氏没有说,弘曦也乖巧不问。

  西院里,琥珀送去是一只憨态可掬小老虎,还有两只半大不小小马驹。具都是原木所制,涂着上好颜料,瞧着倒是惟妙惟肖。

  且只需在背部机关绳处用力一拉,小马驹们便自个儿踢踢踏踏动了起来。间或还能发出一二声响。

  半大点儿孩子,如今正是好这个时候,更何况如此新奇有趣玩意儿。弘昀双眸极亮,抱着玩具当即便不愿意撒手了。

  半响反应过来后,又有些羞涩道:

  “琥珀姑娘,待会儿替我谢谢三弟,就……就说二哥很是喜欢。”

  接着又使人拿了盏颇为精致琉璃小灯来。半大不大小灯,上头雕着个捧着大红萝卜小兔子,瞧着倒是颇有些意趣。

  琥珀惊了一瞬,方才笑着接过。心道二阿哥这么小,便也懂得礼尚往来了。

  琥珀亲自捧着个小灯,临出院儿时却瞧见一身杏红,挺着个肚子李侧福晋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众丫鬟嬷嬷。

  看这模样,怕是收到消息匆匆赶过来。

  恭敬地行过礼后,倒也未曾遭到为难,只是想到方才一脸高兴二阿哥,琥珀心里不由轻叹了一声。

  “娘就说那正院里就是不安好心,自家那个整日玩些个还不够,如今倒拿来祸害我儿了………”

  李氏普一进屋,便见自家原本乖巧懂事儿儿子捧着个玩意儿玩起劲儿,早前放着书本子早没了踪影。

  心下登时便是一阵儿气闷,又想到自家儿子每每弱于对方课业,扶着肚子竟忍不住口不择言了起来。

  “娘昀儿啊,他们这是打量你阿玛快回府了,这才故意使坏,耽搁昀儿进学!这是生怕咱们昀儿上进。将那头那位比过去呢………”

  小小房间内,李氏仍然在滔滔不绝,弘昀只低着头也不说话,手里小马驹却是抱极紧。半响才被一双大手硬生生掰了开来。

  当即便有机灵小丫鬟拿起玩具走了出去,不大桌案上,很快又摆上了熟悉课本子。

  弘昀一双眼睛也慢慢地暗淡了下来。

  转眼间又是大半月之久,原本早该回来胤禛却是迟迟不见踪影,又转而听人说起,道是盐城那头遭了大水。

  盐城,可不就在淮河边儿上嘛!消息一经传出,阖府之人不由得七上八下。不过几日功夫,人心便肉眼可见地浮躁了许多。

  好在乌拉那拉氏素有手段,膝下又还有两个阿哥立着,这才没生出什么乱子来。只李氏那头动了回胎气,被乌拉那拉氏责令休养。

  弘曦皱巴着脸,便是收到往日最心爱机关玩具都没了兴趣,这会儿正零零散散在炕上堆做一团。

  “额娘,阿玛那里还是没有消息吗?”

  “你阿玛那人你还不晓得,忙起公务来,眼里哪还有旁?”

  乌拉那拉氏心中种种忧虑,面上却不做丝毫表露。这会儿正如往常一般端坐在炕,手上还绣着块儿祥云花样里衣。

  正是他和小哥哥常穿样式,弘曦见状抿抿唇,也不再说什么。

  恐怕这段时日,压力最大莫过于自家额娘了吧!

  而这会儿子,被念叨着胤禛同五贝勒一道,正在回程路上。

  车厢内,五贝勒胤祺掀开车帘,往身后那辆稍显破旧车上看了一眼。再回头时稍显敦厚脸上便不觉带了些许犹豫。

  “四哥,廖大人到底是难得有德之士,且这么些年来廉洁奉公。早前四弟也见了,堂堂四品官员,身旁却连个像样服侍之人都无。府中也是雪洞一片?”

  “说到底此次老大人也是好心办了坏事………”

  “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能力不足,又过于高看了自个儿罢了。”

  胤禛摆了摆手,一张脸早已被晒得漆黑,面颊凹陷,此时倒看不出什么神色来。只这语气中含着怒意被一旁五贝勒听了个分明。

  “擅自更改河岸布防,试问是谁给他权利?又是谁给他这般绝顶自信?觉得自个儿不过多读了几本圣贤书,被一群文人士子捧得久了,便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哼,愚钝虚妄至此,还不若早早让位,让真正有才识之人顶上。”

  他是素来欣赏廉洁奉公之人不错,但前提是对方是真正腹有沟壑,而非一心向名之辈。

  否则,这般好名声,不知可曾对起那些推崇他士子百姓们。

  “五弟!”胤禛募地抬头:“四哥知晓你想说什么,此次若非是你我发现及时,早早安排两岸人员撤离,否则他便是多少条命都不够赔!”

  可转移人员便算完了吗?想到两岸附近那些被摧毁良田,随着大水被卷走家畜。

  胤禛本就黝黑消瘦脸上又多了些黑沉,这些人便是侥幸保住了性命……胤禛狠狠阖上了眼睛,不愿再想。只声音愈发沉了下来。

  ‘’这般罪孽深重,便是皇阿玛未曾定罪,但想让咱们一路好吃好喝招待着……呵!‘’

  胤禛募地重重地放下杯子,斩钉截铁道:

  “绝无可能!”

  唉,马车里,看着已经重新阖上双眼四哥,知晓这头算是如何也走不通了。可戴大人如今年纪委实大了些,如今又遭此重创,若是此番路上真出了什么事儿………

  胤祺想了半天,到底还是放不下心来。又冲着一旁属下交代了几句。

  “那边儿多盯着些,有事尽快来报……”

  他如今能做也只有这些了,交代完后胤祺无奈叹了口气。虽说他与四哥二人一道受旨意,但一路下来,论能力,论魄力,明眼人都晓得以谁为主。

  见对方不再坚持,便是一旁下属都松了口气,是个人都知晓,五贝勒性情醇厚,便是所为者有一二不妥,只要不妨碍大事,等闲不会如何……但若是换了那位……呵呵。

  来人不自觉紧了紧皮子。

  这一路走倒是无甚波折,便是后头廖老大人,这病病歪歪躺了一路,人却是顽强很,愣是一次危急都是无。

  胤祺松口气之余,不禁又想到自家四哥话,还有早前那些哭撕心裂肺百姓们,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千盼万盼之下,一行人总算走到了京城,收到消息乌拉那拉氏早早便带着一众家小迎在府门前。

  府中众人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如今见胤禛人虽肉眼可见黑瘦憔悴了些,但到底是齐齐整整回来了。心中不觉多了份儿激动。便是挺着个大肚子李氏今日也只安安静静揽着弘昀,梨花带雨侯在一旁,神情中带着些许欲言又止。

  好不容易见到来人,弘曦眼眶募便红了起来,不顾旁巴巴凑了上去。随后便被一双略显粗糙大手按住了脑袋,轻轻揉了两下。

  打从弘曦能下地之日起,胤禛于人前便极注意分寸,等闲不会做些个亲近之举。如今这破天荒一下,弘曦反倒有些愣神儿。

  怔愣间,胤禛便已经大步迈入府中。对着一旁稍显疲色乌拉那拉氏温声道:

  “辛苦福晋了,前些日子因着水患之故,来往通信颇有些不便………”

  “只要爷您平安归来便好。”乌拉那拉氏听罢微微摇头,对早前诸般难为却是半点不提。只温声道:

  “爷您如今回来了,这段时日可要好生养养身子才是………”

  胤禛也不多言,只抬手,在对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乌拉那拉氏随即温婉一笑,稍稍落后半步走在一侧。

  弘曦眨眨眼,同样迈着小步子跟了上去。

  因着还要面圣之故,胤禛并未在府中多做停留,稍作打理过后便带着一叠子公文启程入宫。

  殿外正巧碰上了同样前来面圣五贝勒,两人便相携在外间侯着。胤祺性子向来平和,且素爱与人为善,便是一路上有些意见不同,此时也全然无事儿人一般,乐呵呵同胤禛一道寒暄。

  胤禛看着眼前温厚随和五弟,此前种种矛盾可谓万般不盈于心,突然间福至心灵,有些明白皇阿玛此次突然让他们两兄弟一道而行了。

  明明此前这些事情,他早已是做熟了。胤禛垂下眸,微微啜了口茶水,心中不断思量。

  不过一盏茶左右功夫,两人便被请了进来。

  御书房内,两人规规矩矩行下一礼,再抬首时,胤禛心间已经有了想法。

  而上首康熙帝,此时正伏在案间,听到了动静才从一堆折子中抬起头来,随意打量了一眼底下这对兄弟。谁曾想不过一眼,便是一向淡定如他,也不由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

  无他,胤祺此前一直养在太后膝下,老太后可不若宫里头那些个嫔妃们讲究什么玉树临风,那是养越壮实越好。平日里又素爱清闲不愿揽事儿,常年累月便很是有些“清闲肉”。而胤禛,本就有些偏瘦,如今更是整个人脸上几乎要凹陷下去。

  这波对比,康熙不由扶额,不知晓还以为其中一个这是奉旨去游玩了呢!

  这老五,心可真够大。还有老四,这幅往死里较真儿拧巴性子,两人若能中和一番便好了。

  康熙心中叹气,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带耽搁,拿起手边折子。略略看了几眼才冲着下首开口道:

  “此次多亏你二人及时查出不对,又兼当机立断,这才免了一场事故。”

  这话虽是对两人说,但明眼人都明白,能仔细到于细微之处察觉出不对,又有这个魄力直接压下朝廷命官,下令提前使众人转移,只有胤禛一人罢了。

  下首胤祺听罢连声道:

  “回皇阿玛,此次巡查,诸般事物多是四哥倾力为之,决策上更是如此,胤祺不过做些微末之事,如何又能恬然受之?

  “五弟谦虚了,不说旁,便是转移民众一事,你我二人从一开始便是共同担责。若没有五弟鼎力支持,胤禛一直怕是要多生许多波折。”

  胤禛微微拱手,神色中带着些真诚道。

  这才是此行胤禛尤为触动之处,平心而论,以五弟之能力,恐难对当时情景做出预判。若是他所担忧之事并未发生,这般劳民伤财,引起恐慌之事必然要受皇阿玛追责。但对方听完后,竟是毫不犹豫选择支持。

  胤祺“………”不,他只是打小不爱做选择,只想听聪明人罢了。

  明白自家四哥怕是误会了什么,胤祺刚想开口,抬首间却见上首老爷子面上似是带有欣慰之色。

  胤祺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多言。

  不多时,康熙放下手中奏章,看着底下互相推让两人。不免想到了今早还在殿内同保成针锋相对老大。

  此时再看底下这对一胖一瘦,一白一黑两兄弟竟是意外觉得和谐。又想着老四这些年耿耿于怀……

  老爷子大手一挥,两人出宫之时不免收获颇丰,宫门处,胤祺原本还颇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个儿平白占了自家四哥功劳。

  谁曾想,打从出了殿门,自家这位一向淡定四哥却是难得神情恍惚了起来。挠了挠头,一向心大胤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四贝勒府内,弘曦盘腿坐在炕上,费力地撑起摇摇欲坠眼皮子,复又牛饮了杯茶水,这才止住了困意,心里还疑惑自家阿玛按理说早该回来了呀?往常这种时候便是再晚也总要来他这里瞧上一瞧。

  正疑惑间,却见小陈子刻意放轻着步子走了上来。

  “回三阿哥,奴才打听到了,贝勒爷从宫里回来便径自去了书房!还刻意挥退了一众侍从。”

  “如今怕是已经一个人呆了许久了……”

  弘曦听罢不由怔了怔,这反应不正常啊!心想难道是觐见之时皇玛法说了些什么不中听得,也对就他家阿玛那别扭性子,怕是要耿耿于怀许久。想到这里,弘曦便有些坐不住了。

  当即小手一挥,便带着小陈子等人往书房里走去。不多时,几人行至书房外,便见往日里服侍下人们果真都被打发远远。

  弘曦到时,房中烛火还亮着,透过纸质纱窗,将一旁略显瘦削影子拉极长,也不知室内之人究竟这般站了多久,从方才竟都未曾动弹一下。

  弘曦当即便再顾不得别,先是交代众人退下,自个儿却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阿玛!”

  稚嫩童音在耳边响起,胤禛转过身来,余光瞥到手边儿那盏即将燃尽烛火,恍然间才意识到自个儿竟是在书房里呆了这般久了。

  这会儿见弘曦小小人儿,巴巴仰着头往自个儿身上瞧,眼眶下还带着些许阴影,哪里还不明白缘由。心下不由有些酸涩。

  弘曦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被人抱在了怀里。

  “是阿玛不对,先前该使人同弘曦道一声。”

  胤禛略带疲惫声音响起。

  轻轻摇摇头,弘曦只觉手间硬邦邦,仿佛贴着快骨头似。几乎瞬间眼眶便红了起来,他家阿玛奔波劳碌那般辛苦,回来还要被皇玛法责备。

  知子莫若父,更何况弘曦表现得这般明显,胤禛瞬间便明白他这是误会了什么。

  “此番非是你皇玛法责备之故,不过是你阿玛只是想到些往事,一时伤怀罢了。”

  弘曦垂着脑袋,也不知信还是没信,胤禛微微叹了口气,大掌轻轻揉了揉小孩儿脑瓜。

  半响,带着些许怅然道:

  “你阿玛年轻时候性子急躁冲动,曾做过一件让你皇玛法极为不喜之事。也因此得了些不好评价………”

  至于是什么,胤禛并未开口,也不愿解释遮掩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他同胤禟孰是孰非已然并不重要。重要是,在皇阿玛眼里,他确实为了一只畜生对兄弟下重手。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辫子这么重要东西。

  “喜怒不定,为人轻率。”这些年来这两个词便如魔咒一般时时刻在他耳边。便是他去年因着有功,成功求得皇阿玛撤掉以往评语。

  但到底不过是盖了层遮羞布罢了,当年之事闹得这般大,每每旁人提起时他还是那个不顾手足之情,狠心对亲兄弟下手凉薄之人。

  甚至这些年里他从来都不敢去猜在皇阿玛心中,是不是这般想法………

  胤禛指尖微颤,弘曦微微仰头,看着眼前之人,在他们面前,阿玛向来是稳重,像座高山一般将他们护于身下。不论外间几多风雨。

  从出生到现在他还从未见自家阿玛有这般可以称脆弱时候。

  “那现在呢?现在阿玛这么好,皇玛法肯定后悔当初那么说了吧!”

  “再说,小时候人都会犯错呀!弘曦当初拆掉了皇玛法最喜欢钟,当时他老人家就是这么说。”

  弘曦忍不住开口道。

  “现在?现在这件事终于过去了。”胤禛伸手指了指书案上那副大字,带着些许释然道。

  “弘曦可知道此字何意?”

  虽是问句,胤禛却并不指望他一个小孩儿能答得出来。很快便继续道:

  “雍者有团结和睦之意。你皇玛法今日肯当着你五叔面儿赐下此字,说明往日之事,在他老人家这里已经彻底过去了……”

  甚至有了皇玛法亲自赐下字,旁人也等闲不能拿此事来攻讦于他。

  多年来压在自己心口中大石今日终于被移开,便是这些年沉稳如胤禛,语气也不免带着些激动。因而未曾注意到,怀中小儿极度震惊呆滞目光。

  一旁胤禛还在不停说着什么,然而弘曦如今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浑浑噩噩中,弘曦已经不晓得什么时候被送回房间,只记得有双略显粗糙大手轻柔替他掖了掖被角。

  对他这般懵懂状态,胤禛也只以为小孩儿熬太久,实在过于困顿了些。临走前特意交代下人莫要发出声响。

  深夜里,弘曦手脚伸开,呈大字形躺尸在床上,怔怔望着漆黑头顶,原本还困得要死,如今却是丁点睡意都不见了踪影。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弘曦心中也隐约明白他太子二伯处境艰难,但他从未想过用自个儿从损友口中听过,那些零零碎碎,一星半点儿知识去猜测皇位最终归属。

  什么时候,全然无知其实并不可怕,反倒是不靠谱猜测才最有可能会将自个儿带入无止尽深渊之中。

  然而在此刻,凭借他良好记忆力,损友当初那些唠唠叨叨吐槽话却是一字不差响在耳边。

  要我说,清朝较盛时期,康雍乾这三代里头,最倒霉皇帝莫过于雍正了。

  这爹不疼,娘不爱。一辈子兢兢业业,连觉都不敢多睡替老爹擦屁股,结果辛辛苦苦攒小金库最后都被自家狗儿子乾隆当零花钱大手大脚散了出去。

  甚至连雍正这个年号都极有可能是为了证明“雍亲王继位之正”来,然而当年这个年号一出,谣言反倒愈发激烈了起来。

  真可谓百口莫辩不莫如是。

  然而最倒霉还要属子嗣这里,这位雍正爷前期,大体可以总结为,死一个生一个。

  老三出生时候,同年老大没了

  老四出生前不到一年,老二又没了。

  后期遇上了个疑似真爱小年糕,那就更惨了,当真应了那句生一个死一个,彻底成了再没回过本儿买卖。

  哎,也不晓得是不是好都没了,最后剩下不是败家就是棒槌………

  偏生这败家活最久,又坑死了底下一众儿子………

  雍正,雍亲王继位之正,雍亲王,弘曦睁大着眼睛,在心里不住地默念道着,哪怕他再蠢,也明白自家皇玛法字不是那么随便赐下来。以后极有可能在阿玛更进一步,也就是封王之时当做封号来用。

  更何况既是当着自家五叔面上赐下,那就基本不可能作为旁叔伯日后封号。那么这位日后雍亲王,甚至历史上倒霉催雍正皇帝极有可能便是自家阿玛。

  还有自家小哥哥,老三……老三………若是没有他到来,拼了命从自家额娘肚子里爬出来。那么依着当时险境,那孩子很大可能是熬不过来。

  那么损友口中老三………想到西院里那位大着肚子李侧福晋。

  黑暗中,弘曦心口陡然一颤,募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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