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深陷_诱情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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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深陷

  明明轻软的两字,偏偏堪比寒冬腊月里的冰锥,猛地凿在了他心上,又缓缓地旋转,刺入心底最深处。

  她说,他让她觉得恶心

  呼吸滞住,他望着她,试图看进她心底找到相反答案,然而她眼底只有凉薄嘲弄。

  毫不遮掩。

  蓦地,她轻飘飘地将他甩开,起身就要走。

  电光火石间,厉肆臣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哗啦”一声,他从泳池里迅速起来。

  满身狼狈。

  “温池”他拦在她面前,抓住她手腕,胸膛止不住地起伏。

  四目相对。

  温池睨了眼手腕,伸手,覆上他手背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

  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本能地就要加重收紧,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中,但也不过一秒,他松手。

  怕弄疼她。

  但回应他的,是她眸中讽刺变得绵长。

  他望着她,艰涩紧绷的嗓音从喉间最深处挤出“你觉得我不爱你,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

  唇角勾起浅浅弧度,温池掀眸睨着他。

  不执一词,无声地给他判了死刑。

  眸中本就微弱的亮光寸寸湮灭,仿佛世界陷入了黑暗,身体僵住,厉肆臣一动不动“我不爱你”

  似有延绵不绝的钝痛从身体最深处涌出,悄无声息地将他心上的那道口子撑大撑深,让他呼吸不能。

  一瞬不瞬的,他盯着她,像质问又像自嘲“当初,我不爱为什么要陪着你,就为了骗你,睡你”

  字字喑哑到难以形容。

  可她的神情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现在,我若不爱”喉间艰难,厉肆臣几乎发不出声音,“还要求你原谅,回到你身边做什么”

  “我”

  更多的话堵在了喉咙口,随着胸腔越发的窒闷,再也说不出来。

  他忽地想起,巴黎那段时间,他不曾开口说过爱她。第一次说爱,是在她出事在这里重逢后。

  泳池的水从他短发上一滴滴地滴落,滑过他的脸,沿着轮廓线条没入衬衣中,或坠

  落在地。

  她始终无动于衷,平静地冷眼旁观,就像在看他演戏。

  浓郁的暗色在眼底翻滚,厉肆臣望着她,想做些什么让她相信他是爱她的念头突然间变得强烈。

  手掌蓦地捧住她脸,他垂首,泛着凉意的薄唇急切地摸索着想吻上她的。

  视线里,她依然无波无澜,只是在他的唇就要覆上她的又停下时,她漫不经心地挽起了唇角。

  “继续啊。”她笑得温凉。

  唇息交缠。

  温热却也寒凉刺骨。

  手一点点地僵硬,无力地移到她脑后小心翼翼地箍住,额头抵上她的,厉肆臣开腔“对不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死寂气息从身体深处漫出,所经之地,瞬间变得寸草不生,荒芜空荡的。

  他的声音无法形容“我们领证那天,出了民政局我就去了机场,澳洲分公司有事需要我处理,我在那呆了一个月。”

  喉间晦涩,他顿了顿,无人能察觉的颤音依然缠在其中“新婚那天刚回来。你如果不信,可以查我的行程,没有骗你。”

  “不是”

  想说不是故意不出现,然而话到嘴边,他根本无法说出。他的确没有故意不出现,可他却是有意没有主动联系她。

  “是,没有故意不出现,只是不想联系我,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而已。”轻飘飘的话语钻入耳中,缠着隐隐绰绰的笑意。

  瞬间,厉肆臣眸色暗得不像样。

  “对不起。”他动了动唇。

  温池笑,扬手就要推开他。

  怕失去她,厉肆臣想也没想将她桎梏,呼吸微促,哑声继续“发烧那次,晚上我有给你吃药,早上离开时量过体温,确定已经退烧,我”

  越是解释,越是无力。

  “那时嫉妒你心里有其他人,所以才不想接你的电话,不想见你。”想抱她又怕弄湿她,“是我的错。”

  可他的手还是被她拨开。

  他抓住她。

  “墓园那次”

  温池停下动作,瞥向他。

  四目相接,她将那晚他的话如数奉还“没什么好解释,不是你

  说的现在解释,做什么”

  记忆骤然清晰,从墓园到医院,她望着他,扯动冷冰冰的双唇,声音很轻“对我,没有解释吗

  而他

  只是寡淡地和她对视,轻描淡写地一句“没什么好解释。”

  “我”他堵住。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忐忑也无力地将迟来两年的解释说给她听“是我忘了和你的约定,手机静音没有及时看到你的电话和消息。”

  “忘了和我的约定,但哪怕大雨倾盆,也不忘陪你的心上人去墓园看望她的父亲”侧歪了下脑袋,温池浅笑,“是么”

  她是笑着的,但眉眼间的不屑和嘲弄又是那么明显,冷冰冰的,直戳他心脏最深处。

  厉肆臣心跳骤停。

  “她不是”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

  厉肆臣的脸微地偏向一旁,手指印隐隐浮现。

  “这一巴掌,”手收回垂落回身侧,温池看着他,轻声细语,“是替我爸妈打的。答应在前,失约在后,你有尊重他们么”

  “我”

  “她的父亲重要,我的父母就不重要,对么你把他们当什么,把那时的我,你的厉太太当什么了嗯”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心甘情愿娶我”她笑,逼近他俊脸,呼吸喷洒在他下颌,“怎么,承认她对你很重要,很难么”

  无力感凶猛,望着她的眼,喉结几度艰难滚动,厉肆臣才勉强挤出声音“对不起,但我没有骗你。”

  “没有骗我”温池扬唇。

  厉肆臣呼吸不能,但语气坚定“是。”

  温池笑了,笑得更为明艳夺目,活脱脱的祸水妖孽。

  厉肆臣倏地恍惚,像是在她眼中看到了从前的炽热深情,随即,他见她启唇,语调柔情似水

  “你喜欢这个女人”

  “商业联姻而已。”

  “那就和她离婚娶棠棠”

  “好。”

  “她们身上都绑了炸弹,你只能救一个,二选一”

  “景棠。”

  “这个女人呢,确定不救了吗”

  “嗯。”

  她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吐词清晰地将那晚对话复刻。

  死寂蔓延。

  见他眼中似有东西寸寸皲裂,温池勾了勾唇“忘了么,是你亲口说的话,我亲耳听到了。”

  话落,她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温池”以为她要走,厉肆臣本能将她抓住,胸膛剧烈起伏使得呼吸又粗又沉,“我可以”

  她的指尖贴上他的唇,和先前一样。

  “想解释啊”唇畔仍噙着笑意,温池凑近,轻轻吐出两字,携着温热唇息一起侵入他神经,“晚了。”

  她收手,冷艳和嘲弄重回眼角眉梢,转身离开。

  冰凉的死寂从厉肆臣身上每一个毛孔中渗出,血红充斥双眸,强烈的窒息感像是要将他撕开。

  晚了

  所有的迟来对她而言都只是笑话

  他一动不动。

  直至视线里她原本笔直的身影突然顿住甚至颤了下。

  “怎么了”一个箭步走至她身旁将她扶住急急打量,敏锐察觉到微小异样,他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回到躺椅上。

  “哪里疼”他的呼吸变重。

  没想到会再次突然抽筋,疼痛阵阵,贝齿咬住口腔里侧,温池强忍住,面色不变地将他推开。

  不料推不开。

  她看向他。

  自动忽略她的厌恶和嘲弄,没有一丝犹豫,厉肆臣直接单膝跪地,一手按着她,一手按揉上她可能抽筋的地方。

  “别动,”他不自觉放低声音哄她,温柔但不失强势,“我”

  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毫无预警的,她另一只脚精准无误地踹上他还未痊愈的伤口。

  “滚。”温池看着他,眼底溢出温凉逼人的笑意。

  喉结艰难地滚了滚,遏制住那股一蹿而出的钝痛,厉肆臣低头,嗓音沉沉“踢多少次都可以。”

  目光专注,他继续按揉,以不轻不重的适当力道。

  “好些了吗”半晌,感觉到她的腿似乎不再紧绷,他抬起头,“还疼不疼要不要看医生”

  温池和他对视,唇角微挽浅笑

  着,漾开似有若无的嘲讽。

  厉肆臣长指微僵。

  “我抱你回家,”他说着要起身,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他哑声又说,“我换衣服,很快。”

  深深看她一眼,他离开。

  以极快的速度回房找了身干净衣服,衬衫纽扣莫名难解,最后他完全是不耐地扯掉,纽扣一一绷落在地,他不曾看一眼。

  穿衣,不经意的碰到,伤口再涌出痛感,眉心拢皱,他克制着半阖了阖眼,换完迅速抬脚原路返回。

  哪怕其实心知肚明她一定早就走了。

  果然,躺椅上再没有她的身影。

  厉肆臣脚步顿住。

  洒落下来的阳光依然是金色,但这一刻,仅剩的微暖不在,只剩孤凉。

  倏地,他又转身,不管不顾往外走去。

  想见她。

  不论如何他都要解释清楚。

  他走得更快了,不期然的一眼,再一次的,他猛地停下。

  不远处的花园草地上,先前找到她之前他布置了桌椅,又将准备的吃的全都摆放整齐。

  现在,她站在那里。

  天蓝如洗,阳光倾泻在她脸蛋上,渲染开说不出的美。

  有微风拂过,重新吹来了暖意,让他的血液恢复温度得以再流动。

  刹那间,厉肆臣心脏一下狂乱跳动,有虚无缥缈的欢喜一点点溢出,明知这欢喜这温柔都是假象,可他依然急急抓住。

  再一次心甘情愿地饮鸩止渴。

  他走近,低低唤她名字“温池。”

  她转过了身。

  他克制了又克制“粥没有凉,我给你盛一碗。”

  说着他就要走到餐桌前拿碗。

  一杯温开水直接泼上了他的脸,水珠沿着他脸滑落的同时,玻璃杯被随意地扔在了草地上发出声响。

  跟着,是接连的沉闷几声。

  餐桌上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桌布被抽离混乱地掉在了地上,瞬间一片狼藉。

  而她过分纤细的手指还攥着桌布。

  他抬眸,有水珠恰好沾在他眉目上。

  目光碰撞。

  温池朝他笑了笑,眉眼间漾出张扬“我故意的。”她望着他

  ,语调仍轻声细语,“别再演戏,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不嫌恶心,我嫌。”

  手指松开,褶皱恢复原状。

  “温池,”薄言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他几步走至她身旁,握住她手腕,没有看厉肆臣一眼,“回家。”

  他带着她直接离开。

  独留厉肆臣一人站在原地。

  许久,他僵硬地动了动,俯下身,一点点地将狼藉收拾干净。

  走出别墅大门薄言就松开了手。

  “其实可以不来。”走在温池身旁,他侧眸看了她一眼。

  温池目视着前方,闻言笑了笑“是担心我会再被他骗一次么”

  “放心,不会,”她语调舒缓漫不经心的,“不过是不想再看他演戏,顺便看看他演深情能演到什么程度。”

  “嗯。”薄言应了声。

  两人安静地走着,几秒后,他平静掀唇“明天我带你”

  “妈妈”小星星在自家门口等着,一见他们回来,立刻飞奔而来,习惯性地要扑到温池怀里,想到她生病刚好,她急急忍住。

  “妈妈我”她拉住温池的手。

  温池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紧张,唇还一直咬着,于是蹲下和她平视“宝贝儿怎么了”

  小星星紧紧抓着她,小脸满满的都是担忧“我妈妈呀,说好了要视频的,但是一直都没找我,我给她打电话也不接”

  温池微怔。

  印象中以前盛清欢再忙,但答应小星星的事绝不会食言,何况她们每天视频的时间都是固定的。

  出门前小星星就说没有接通。

  “别着急,我试试。”摸了摸小星星的脑袋,她示意薄言先把他的手机给她。

  接过后,她迅速按下盛清欢的号码。

  漫长的等待后是无人应答。

  她再拨,依然如此。

  而又一次的时候,竟是直接被挂断,再打过去已是关机状态。

  温池蹙眉,盛清欢不会这样。

  她握着手机“宝贝儿,知道你妈妈这次是去哪吗”

  小星星回答得很快“妈妈说过,是去青城,对,是青城”

  青城

  温池稍稍松了口气,安慰着小星星“别担心,我让人找她。”

  她说着又拨通了温靳时的电话,按下数字的时候,屏幕上显示的是他的全名,但她没在意。

  “二哥,”电话很快接通,她说,“有件事想找你帮忙,我朋友去了青城,但现在联系不上。”

  她将盛清欢的情况说了遍。

  温靳时应下“这就派人找,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手指叩了叩桌面,等交代完后,他又说,“让薄言接电话。”

  “嗯。”她把手机还给薄言。

  “你们先进去。”薄言接过,等两人身影渐渐远离,他才问,“怎么了”

  片刻后,他进别墅。

  见温池已经将小星星安抚好在陪着她玩,他低声说“我现在做饭,很快就好,身体如果有不舒服告诉我。”

  温池点头“好。”想到什么,她问,“刚才你说明天什么”

  薄言脚步微顿,神情是一贯的波澜不惊“吃完饭再说。”

  然而等吃完饭准备提及时,一通突然的电话再一次将他的话打断了。

  容屿的电话。

  发现是容屿,温池神情有短暂的微微的僵硬,哪怕只有那么两秒。

  薄言捕捉到了,他将手机递给她,嗓音淡淡“他出车祸不是你的错,不必给自己加上心理负担。”

  温池敛眸,极低地嗯了声,拿过手机接通。

  “姐姐”熟悉的声音顷刻间钻入耳中,隔着电话和距离似乎也能感受容屿的笑意,永远肆意,“你病好了吗”

  凌晨。

  一股仿佛累积了许久延绵不绝的钝痛骤然重锤上心脏,厉肆臣习惯性地从梦魇中惊醒,额头冷汗涔涔。

  他阖上眼,胸膛剧烈起伏。

  半晌,他重新睁眼,抄过床头柜上的烟盒,穿上衣服下楼,出了大门直接走向旁边她的别墅。

  背靠着铁门,迎着夜风,他捻出支烟点燃,很快,烟雾便从他薄唇间飘出,缓缓地散落进这孤寂的夜色中。

  尼古丁刺激血液,身后不远处她在安睡,两者双管齐下,终是将那股难

  以忍受的心悸压下些许。

  墙上的灯散出昏黄暖光,温柔地将他身影笼罩,然而驱散不了丝毫寒意和孤凉。

  一支烟抽完,他又点了支。

  手机在这时振动,瞥见屏幕上的名字,他直接挂断,然而振动不停,一遍又一遍。

  他接通,冷硬的面容在这夜色中尤为暗沉,又像覆了层化不开的霜,声音亦是又冷又沉“什么事”

  电话那端默了两秒。

  男人嗤笑了声“还没睡是没办法睡着,还是醒了,还是在忙工作”

  厉肆臣冷着脸就要掐断电话。

  早有防备,男人说完便抛出下一句“我是提醒你,该复诊了,算算你的药也差不多要吃完了。”

  他顿了顿,收起吊儿郎当“我还是要告诉你,那药吃多了伤身体,你的病靠那药不是办法。你”

  “我心里有数。”厉肆臣将他打断,被烟浸润过的嗓子格外沙哑。

  男人被气笑,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他妈有数个屁两年了,你”

  “我找到她了。”

  两边沉默,唯有呼吸声证实着通话还在继续。

  男人怔愣了好几秒“你”

  厉肆臣目光看向别墅二楼,指间猩红明明暗暗“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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