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相杀人(2)_午夜别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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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真相杀人(2)

  “阿齐,你是个好男人。”她说,“你曾说过,我们看不透命运的安排。我要告诉你,我虽然抽了张下下签,但我并没有过悲惨的一生。我外公外婆,我母亲家的亲戚对我都很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梦见那个小镇,我会梦见母亲离开的那一刻,每个梦都不一样,但我一直知道,我活得好好的,才是纪念母亲最好的方式。所以在你们眼里,我是个偏执狂,我反复在论坛上发布从前的那段经历,其实,只是为了一个释放。我一直不敢面对的真相,终于从你口中得到了答案。”

  我似乎明白,又似乎不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明天再谈吧。我要给你看样东西。”她的眼泪流了下来,但她笑了。

  罗记者打来电话,请我务必和他见个面,他说有惊人发现。难道他发现了路虹雯的秘密?我非常担心。

  在报社附近的快餐店里,罗记者的神色非常得意,看来真是给他打探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我知道这一切是谁在搞恶作剧。”他抿了口茶,想欣赏我的惊讶表情。我如他所愿,大吃一惊,心里忐忑不安。

  他耸人听闻地说:“本事故获保险赔偿金最高的‘尸体’。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策划。”

  我觉得呼吸困难,他果然知道了?路虹雯该如何逃离这场劫难?

  我机械地问:“你说什么?”

  但他下面说的这番话让我目瞪口呆,他说:“一个姓戴的小伙子被他的家人认错了尸体,他没有死。你敢相信吗?他今天一大早来报社验明正身,说了一个离奇的故事。”

  我的手脚冰凉。他活着!这是好事吧?但路虹雯该何去何从?

  他津津有味地诉说一个传奇故事:“戴先生说他们夫妻俩感情出了点问题,他一个人跑到乡下去住了一个多月。他确实是在事故当天交了一份换休条和请假条,他真的能未卜先知。你信吗?我不信。”

  我终于还是问出口了,道:“他妻子呢?”

  他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道:“更幽默啦。她拿着保险金跑了。现在我们也很糊涂,虽然从表面上看,很像一起保险金诈骗案,一方面戴先生住在乡下,另一方面误认尸体。这年头,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吗?但戴先生已经着手卖房子了,表示要偿还保险金。这样,他们的动机就说不清了。迷途知返?”

  我也糊涂了,惊悚地想起小戴那张血淋淋的脸。看来果然是他来吓唬我们的。周耀廷难道是他的同谋?

  罗记者困惑地问:“我想,他妻子已经失踪了。他这么爽快地卖房子、还钱,你说,他们是同伙吗?开个玩笑。”他见我神情大变,接着说:“只能有一个解释,所有的鬼怪都是他给弄出来的。目的嘛……”他挠头,“恶作剧?”

  我的话让他清醒了一点。我说:“姓戴的如果不在车上,根本就不会认识什么老太太,也无从仿冒。”

  我心里想,不过这样一来,至少在路虹雯家里的遇鬼事件就可以解释了。

  小戴曾跳出来探个虚实。难道老太太也没有死?这太荒唐了吧?再则,如何解释医院里的女护士?还有,我们亲眼看见,而旁观者却视而不见的幽魂巴士?

  我们还在困惑不解的时候,“鬼魂”已用第二次邀约,在向我们挑战。

  “你曾说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是谁?”原来,罗记者一直惦记着这个。

  既然我们和“鬼魂”还有一次交锋,蒙娟的身份仍需保密。

  我在斟酌着是否请罗记者一同参加“鬼魂”的第二次邀约时,罗记者透露出对周耀廷的怀疑。

  他说:“戴先生当时这么一说,我们马上报警,他就被扣在报社了,他单位的同事来给他确认身份。没想到,周耀廷居然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也没想到,你居然隐瞒我。”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们两个见面,真是悲喜交加,我突然怀疑周耀廷在和他共同策划了这一系列不可思议的鬼怪事件,有人在明处,有人在暗处,《惊声尖叫》就是这么安排的。但他俩的演技太好了,我辨不出真假。”

  同样,我也已分不清现实和戏剧的界限。

  既然如此,我就不妨把“鬼魂”的第二次邀约告诉了他,同时透露了蒙娟的安排。当然,我只说这是“关键人物”的计划。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瞅着我,问:“你呢?你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你才是整个事件中最可疑的人。”

  我啼笑皆非,道:“你怀疑我?”

  “最可疑的凶手往往就是全程参与的角色。”他神秘地看着我。

  我记得小韦曾说过我是“鬼魂”的同谋,莫非他也有所指?

  假如没有我,这一切还会发生吗?

  如果我不去探矿小学认尸,就不会遇见老太太的鬼魂,不会把蒙娟卷入。我感觉,鬼魂好像是循着我的线索,找到了其余的目标——那对小情侣、周耀廷。

  这个念头新鲜而可怕,我战栗了。

  刚出炉的晚报详细刊登了这一离奇事件,小标题是:被错认为“8·9”事故死者的戴先生现身本报。大标题是:我活着。

  平城又沸腾了,此次事故,一波三折的曲折过程,把读者的胃口再次吊高。

  文章此次报道较为冷静,或许是害怕出言不慎被告上法庭,文中把当事人路虹雯的神秘行踪称为“秘密散心”。并说相关部门“正在努力联系中”。保险公司也以最快速度在真正死者身份确定后,进行了理赔。第二期捐款已转交给罹难者家属。事件正在“互谅”的气氛中逐步走向平息。

  事件太离奇,留下许多不可解释的疑点,文章结尾暗示倘若款项未能如期追回,公安部门将介入其中。

  小韦决心去深圳开创事业。他忙于工作交接,家里摆满了《羊城晚报》《深圳特区报》之类的求职专栏。回到家,见到的总是他时常更换的条子,而人影全无。

  屋里一下子变得冷清,处处写着“收尾”的寂寥。我牵挂着路虹雯,但我又无能为力,充满了伤心的挫败感。

  我和罗记者第二次坐在那家快餐店里。记者们在错过了正常的用餐时间后,聚集于此,他们互相交换新闻,手机的信号此起彼伏,形形色色的当事人,告状的、申冤的,都一头钻进来寻找各自的目标。

  一个小时前,路虹雯的妹妹找到报社,她和姐夫已经把所有事故赔偿金和保险金全部偿还完毕。他们要求在报上特别声明。这件事听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未遂的预谋。但不管怎样,事情总算平息。

  罗记者神通广大,他听完同事通报的消息,立刻把我约到现场,透过快餐店的玻璃,我看见路虹雯的妹妹和小戴一起从报社走出来,他们的背影,有很奇妙的协调美感。

  “我原来猜是这对夫妻俩合谋,骗一笔事故赔偿金。因为我没法对一个月前他们投保的巨额保险进行解释。我可不相信未卜先知。真奇怪,非常荒唐,丈夫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个多月,妻子拿着钱失踪了,现在他们把钱还回来,妻子却不露面了。”

  罗记者的这一番话,让我感觉人生无常。

  我把蒙娟约出来,对我们的行动计划做了最后一番确认。

  这一次,蒙娟看上去神采飞扬。她坐在我的对面,她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问她:“找到帅哥啦?”

  她答:“我的男朋友回来啦。他和那个女朋友分手了,一个大男人,哭着求我和他恢复来往,我没理他。”

  我怀疑,“真的?”

  “迟早的事。”她高深莫测地望着我。

  这年头,大家都有些神经质。但她至少是放下了。只要能放下,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路虹雯联系你了吗?”她问。

  我摇头。

  她又开始对路虹雯下定论,道:“看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敢做敢当。哎,她被通缉了吗?”

  “胡说八道。她妹妹和她丈夫帮她把钱还清了。”

  “很可能,”她压低声音,“这是他们三个人合伙设的骗局,眼看着玩不下去了,赶快把钱吐出来。”

  “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我否定,反问,“谁会未卜先知?”

  她仰面靠在椅子上,眼睛却在盯着我,感叹道:“剩下你一位,成孤家寡人了。”

  她的语气充满怜悯,我在她眼里就是如此形象?真让我如坐针毡。

  我们谈到下一步的计划。蒙司机决心要让贪小便宜的女骗子现出原形,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帅小伙周耀廷,他们是事故的间接肇事者。

  我们要查出他们隐瞒着的事情真相,车上最后一刻的争吵究竟因何而起?

  与其说是“鬼魂”的邀请,不如说是让大家直面良心的审判。谁是有罪的?谁在幕后指使?答案马上揭晓。

  我坐在桌前,随手在纸上画了一个小人,拉着脸,缩着肩,不是自己是谁?我写下几个名字,再用线连接,看看有无突破口。我理清思绪,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按顺序记录下来,寻找隐藏其中的疑点。

  “永远不会忘记”要求和我视频通话,但我仍然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又发生了什么事?”这是第一次,我们开始用啼笑皆非的口吻来谈论我遭遇的一切。

  我把小戴现身的事告诉了她,并把自己随手记录的文件展示给她看。

  虽然现在号称是“黎明前的黑暗”,可我却不敢相信,“鬼魂”的这再一次邀约,是否意味着曙光的来临。

  文件如下:

  1.雨夜候车。本人、一对情侣、老太太、周耀廷、阿月(单身女郎)。

  2.上车前。那对情侣提前离开。

  3.事故后。本人寻找同车朋友,认识了蒙娟、路虹雯。

  4.本人第一次见到老太太的鬼魂,是仅有的目击者。蒙娟和路虹雯在现场,但未见到。

  5.在路虹雯家里,本人发现周耀廷并未遇难。蒙娟在场。

  6.有目击证人指出这辆巴士曾违规停靠。

  7.本人第二次见到老太太的鬼魂。我和蒙娟分别目击。小韦在场,但不相信我们见到的所谓鬼魂。

  8.周耀廷谎称巴士在斜坡上停靠是因为阿月呕吐。其实司机停车,是因为周耀廷看见了“劫匪”。

  9.那对情侣指出阿月其实是在财校进修的学生,她撒了个小谎,骗取同情,以减少损失。

  10.“鬼魂”事件再度发生。目击者:周耀廷。

  11.路虹雯梦见自己把丈夫推落水。罗记者透露,男情侣见到了老太太的幽灵,幽灵说她是冤死的。

  在医院里,那对情侣看见了院子里的一群鬼魂,他们都是事故罹难者。而与此同时,在院子里聊天的女人却看不见。

  12.有两具尸体的归属引起争议。蒙娟奉命调查“鬼魂”仿冒者,发现老太太并没有面容相似的姐妹。

  13.男女情侣看见了幽灵女护士,得到了“鬼魂”的第二次邀约。

  14.蒙娟从事故处理办公室拿到内部资料,证明幽灵女护士已在事故中死亡。

  15.路虹雯产生了幻觉,说自己看见了死去的丈夫。

  16.我们都目睹了路虹雯丈夫的“鬼魂”。目击者:本人、路虹雯、小韦、蒙娟。

  17.路虹雯透露丈夫是她推落下水的。夫妻已反目成仇。

  18.我们目睹幽灵巴士。本人、周耀廷、小韦、罗记者、那对情侣。与此同时,蒙娟在建筑工地遇鬼,她得到“鬼魂”的第二次邀约。

  19.路虹雯的丈夫活着。蒙娟策划和“鬼魂”的第二次对抗赛。

  看着这些线索,我完全理不清头绪。如果说路虹雯丈夫的“鬼魂”就是本人扮演的话,老太太、幽灵巴士均不可解释。谁是幕后策划者?动机在哪里?对“鬼魂”视而不见的旁观者又作何解释?

  “你的故事到了最、最混乱的时候。而我的故事也快结束了。”她深呼吸,道,“我不相信我妈妈会自杀。因为没有哪个母亲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的女儿说话还会那么平静。她对我说,明天给我做好吃的。那种口气,绝对不会是要结束生命的样子。”

  我忽然有点害怕。我虽然不知道谁是凶手。是她爸爸,还是她姑父?但我感觉,她一定是有预感的,只不过,一直不敢正视而已。

  “但我妈妈就在离开人世的那天,给我寄出了一封信。她是寄到自己娘家的,却写上了我的名字,信封上用了‘内详’两个字。半个月后,我被外公外婆带回老家,我才收到妈妈这封迟来的信。”

  “信里说什么?”我赶紧问。

  “我没有拆开。”她说,“我必须要保持一个信念,我妈妈是被人害死的,否则我无法原谅她。她怎么能抛下我,让我孤零零地一个人长大?她明明知道,我父亲的家族重男轻女;她明明知道,她走了以后,我不会留在父亲身边,从此成为一个孤儿似的孩子。”

  “你说你不相信她会自杀。那封信也许会透露些什么线索。”

  她深呼吸,反问道:“你认为,她如果预感到有人要害她,会把这个线索给自己不到八岁的女儿?她为什么不给她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她的语气很冷静。她一定已经知道答案了。

  但我糊涂了,问:“你妈妈把遗言放到了给女儿的信里,然后那天晚上,她知道要离你而去,却对你表现得很平静?你觉得她这么做很不符合逻辑?”

  “经你提醒,我觉得自己明白了。她那天晚上离开我,她并不相信自己已走投无路,自杀,只是最坏的打算而已。”

  “什么意思?”

  “她怀了孩子,孩子不是我父亲的,是我姑父的。她要和我姑父摊牌。我父亲是不是有所怀疑,我不知道。她那天晚上去和我姑父谈此事,她一定是想和我姑父一起,带着我离开那个小镇,重新开始生活。我姑父估计是胆怯了,拒绝了这个提议。因为我姑姑也刚好怀上了孩子,他不能和我母亲离开,他拒绝了她。我母亲受到这个打击,当晚就上吊了。”

  “那她为什么会给你留封信?”

  “因为在她面前有两条路,都不好走——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或者被喜欢的人放弃。她相信自己可以走第一条路。但她也许在想,万一她被逼上了第二条路,她就一定要给自己的女儿一个交代,所以她留了封信。”她用颤抖的手打开信封,然后把信纸展示给我,“请念给我听。我不敢看。我自己骗着自己,走过了二十年。尽管早有预感,但我还是不敢面对现实。我担心,如果证实了她是自杀的,自己无法原谅她。”

  “即使妈妈做了鬼,也一定会保佑你的。因为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就是你。”

  念完这几句话,我的眼泪潸然而下。

  她哭了,却又带着笑,“谢谢。”她轻轻地说:“我也爱你,妈妈。”

  我开始喜欢这个小咖啡馆了。它避开了闹市的喧哗,如同安静的后院。

  我叫了瓶啤酒,一个人慢慢地喝着。

  完全在我意料之中,路虹雯的妹妹给我打来了电话。她主要是为了告诉我,款项已偿清,我如有她姐姐的消息,务必告诉她这一点,请她尽快回家。

  听她交代完上述这一切,我答应有路虹雯的消息后就第一时间通知她。

  我好奇地问:“你姐夫,对此事有何想法?”

  她说:“请我姐姐放心回家。小戴已经拟好了离婚协议书。”

  我不解,问:“他为什么心甘情愿地把房子卖了?他应该去把你姐姐手里的款项追回来。”

  她的声音中有种伤感,“我们都知道,如果那样做,我姐姐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事情会变得很复杂,公安机关会插手此事。我们把房子都卖了,所有能卖的也全卖了,为的就是避免这样的局面。”

  “你如何说服小戴的?”我很不信任地说,怀疑有人在诱哄路虹雯放松警惕,然后报警抓她。

  “不需要费任何力气。我答应陪小戴一起回云南。我们要离开这个城市。”她停顿一下,轻声说,“我们一直都在相爱。”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缓缓解释道:“小戴和我姐姐的婚姻是个错误。他们两人根本合不来。反倒是,我和他在默默相爱,但我们保持着很理智的距离,也明白,我们永远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出了这件事情后,我们反而感到完全解脱了。我差一点儿就永远失去了他。”

  我目瞪口呆,问:“你姐姐,知情吗?”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我和小戴很谈得来。她也曾开过玩笑,说月老的红线好像是牵错了。我们都没有去深入想过这个问题。这也太离谱了。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我的脊背冒出冷汗,问:“你知道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小戴把真相告诉她了吗?如果她知道路虹雯曾经想谋杀小戴,她还会如此镇定吗?

  她的声音很镇定。她或许在不动声色地猜测我的知情程度,说:“事发一个小时之后,我就知道了,从小戴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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