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修改)_重生之不入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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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修改)

  楚烈的表情僵了僵,他的确派人给姬渊送了许多帖子,那帖子中的确措词热情地对姬渊表达了仰慕结交之意,但他所谓的仰慕与姬渊口中这暧昧不清的“仰慕”绝对是两回事。

  “原来秦王殿下竟是这般处处对人表真心?”墨紫幽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是啊,秦王殿下给我的帖子上赞我: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注1】”姬渊笑眯眯道。

  墨紫幽和楚烈又是一楞,姬渊方才说的那句诗是晋时阮籍描述先秦时男宠安陵君和龙阳君的。墨紫幽吃惊地看着楚烈,她没想到楚烈当真是男女不忌。

  楚烈心中一阵错愕,他给姬渊的帖子为表诚意一向是亲手所写,他是绝对没写过这种会引人误会的诗句。他顿时怀疑是否是他的手下不小心弄丢了帖子,是以随便乱写了一帖代替。又或者是他的政敌,比如楚玄故意想让他激怒姬渊才暗中动的手脚。毕竟安陵君和龙阳君都是先秦时有名的男宠弄臣,用这种诗来赞美姬渊,一个不好反而会让姬渊觉得他是在讽刺他。

  “秦王殿下送我的料子真是不错,你看这料子做成的衣服袖子割起来一定很方便。”姬渊又举着自己的袖子凑到楚烈面前,继续笑眯眯道,“这深冬时节难得有新鲜水果,宫里的暖房中养出了新鲜的桃子,皇上赏了我一些,不如分秦王殿下一半?”

  他这是在暗示要跟楚烈断袖分桃么?墨紫幽顿时就忍笑忍得很辛苦。

  眼见墨紫幽满脸戏谑地看着自己,楚烈顿时觉得气氛尴尬无比,他实在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他干咳了一声,端出一脸笑对姬渊解释道。“我想姬班主是对我的意思有所误会了。”

  “咦,秦王殿下这是在说我自作多情了么?”姬渊故作吃惊地瞪大眼,又装出一脸受伤的模样,挥袖怨声道,“原来秦王竟是在戏弄我。也罢,我知我身份微贱,如何能同高贵的秦王殿下相交,我回去就让人把王爷送来的礼物全送回秦王、府。”

  自姬渊一跃成为皇上身边最宠爱的弄臣以来,楚烈就一直想拉拢于他。奈何姬渊此人举止乖张肆意,行事毫无章法可循,楚烈想要投其所好,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甚至他能够同姬渊正面打交道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仅有的几次全都是他在纠缠墨紫幽时,姬渊莫名其妙地冒出来搅局。

  楚烈一向自恃擅窥人心,这朝野上下还没有哪一个人能让他捉磨不透的,就算是内廷总管韩忠,他也能对他的心思有几分把握。只唯独这个姬渊,实在是让他无从下手。

  如今姬渊这一脸心灰意冷的模样似真似假,倒让楚烈一时摸不清姬渊的意思。姬渊到底只是在同他玩笑,还是当真对他有意?倘若姬渊当真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如今一怒之下自此再不给他结交拉拢的机会,甚至因此倒向楚玄那可真是大麻烦。

  对于这么一个行事叵测之人,楚烈实在是觉得头疼,他张口正想说些什么来挽回一下时,姬渊忽然转头一脸好奇地看着墨紫幽问,“四小姐,你们方才在说叶府何事?”

  楚烈心中一凛,迅速抬眼警告地看向墨紫幽。

  “到底是何事呢,让我好好想想。”墨紫幽却是一脸玩味地回视楚烈。

  她眼中之意楚烈看得分明,她在说,他若是不赶紧离开,继续对她纠缠。她就将那夜叶府之事隐藏着的玄机告诉姬渊。楚烈面色微沉,姬渊长伴君侧,皇上对他又极是喜爱信任,那夜叶府之事他和萧镜之他们在背后使的手段虽无证据,但若从姬渊之口传入皇上耳中,皇上难免是要生疑的。

  “二位慢谈,我先告辞了。”想到这里,楚烈终是只能恨恨地看了墨紫幽一眼,客气地向着姬渊颔首,转身离去。

  直至楚烈的身影消失不见,墨紫幽才含笑问姬渊道,“怎么,这一次不往秦王的怀里钻了?”

  “我怕四小姐看了眼睛疼。”姬渊微笑回答。

  “他真的写了那样的诗给你?”墨紫幽实在是好奇。

  “怎么可能。”姬渊冷笑了一声,“他真写那样的诗来,我不把秦王、府的人打出梨园去才怪。”

  “你怎么会在这里?”墨紫幽又问。

  “谁让四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自上次见面之后,四小姐已有两月之久不来我的梨园了。”姬渊叹息道,“你不来见我,我又去不得墨府,就只好到这里来堵你了。”

  他躲在那岔口里本是想吓墨紫幽一下,哪知却是有人捷足先登,先他一步同墨紫幽照面。

  墨紫幽笑睨他一眼,举步向前走去,姬渊却是跟在她身后轻声唱起了《凤求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你可知司马相如功成名就之后,却是移情别恋欲要纳妾,差一点负了卓文君。”墨紫幽听得好笑,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问他,“虽说最后他终被卓文君的才情与深情所挽回,但他们那一段千古佳话终究是白璧有瑕,再不完美。”

  “可惜我不过是一介优伶戏子,没有那功成名就的一天。”姬渊也停下步子,用他那双含情带笑的眸子盈盈看着她。

  “那倘若你能有那么一朝呢?”墨紫幽又问。

  “可怜我身子骨如此孱弱,这般弱不禁风如何消受得起齐人之福?”姬渊作西子捧心状,装出一脸柔弱的模样。

  “倘若你消受得起呢?”墨紫幽含笑再问。

  姬渊不再玩笑,他脸上的笑容蓦然间淡下来,却是蕴含着一种极其温柔的韵味在里头。他凝视着墨紫幽许久,才缓缓微笑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墨紫幽静静地站在那里,微仰起脸含笑看着他许久未语,

  “四小姐,明日再陪我去祭拜一下黄耀宗吧。”姬渊轻声叹道。

  “我以为我陪你开了头,剩下的路你自己便可以继续。”墨紫幽道,杨举不过是一个开始,之后姬渊陪着楚玄走的这条路上还会有多少人为之付出和牺牲难以预料。

  “你既然开了头,便当负责到底,如何能对我始乱终弃。”姬渊一脸无赖地眨眼道。

  “好。”墨紫幽失笑回答,她又道,“我耽误了太久,贵妃娘娘怕是等急了,我该去关睢宫了。”

  “你去吧。”姬渊点点头,“我明日在梨园等你。”

  墨紫幽向他颔首,转身往长巷出口走去,这一次姬渊没有再跟,只是面带笑容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最终在巷口一转,消失不见。

  他一回身,却看见楚玄穿一身朱红蟠龙服,正站在巷子另一个出口看他。见他回首,楚玄满脸戏谑地看着他,念道,“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原来你喜欢这种诗,正好我新得一块上好的美玉,正想雕成玉玦送给你,不如就把这两句雕上去?”

  “王爷何时站在那里的?”姬渊失笑道。

  “我来得正巧,未漏一丝精彩之处。”楚玄摇头笑叹道,“这天寒地冻的,你和秦王还真是极有兴致。”

  都在这冷风阵阵的巷子里等着堵人。

  “王爷这是要去哪?”姬渊笑问道。

  “方才去了一趟工部,现在正要回御书房,”楚玄笑叹一声,道,“我不如你们这般得闲,可怜呐。”

  “王爷政务繁忙,就别同我耽误了,还是快去御书房吧。”姬渊淡笑道,

  “唉呀,方才怎不见你催促墨四小姐离开?”楚玄叹息着摇头,“我果然是可怜人。”

  语罢,不待姬渊再答,他便笑着大步从姬渊身边走过,从另一边巷子口出去了。姬渊摇摇头,目送着楚玄离开后,方才转身离去。

  墨紫幽到了关睢宫时,萧贵妃正穿了一件正红色彩绣凤穿牡丹织锦披风捧着一个紫金小手炉正站在寝殿门口等着墨紫幽。

  见萧贵妃如此打扮,墨紫幽顿时就问道,“娘娘这是要去哪?”

  “梅园里的梅花全开了,你陪我去赏梅吧。”萧贵妃对她淡笑道。

  “是。”墨紫幽恭敬地应道。

  萧贵妃便揣着那个紫金小手炉独自走出寝殿,竟是一个宫人也不带,只让墨紫幽陪着去梅园里赏梅。皇上病了许久,至今还卧床不起,换作是寻常妃嫔在这个时候必然是日日将忧虑之色挂在脸上,以表对皇上病情的关切之情,如何还敢这般有兴致的游园赏景。也就是萧贵妃受皇上宠爱,才能这般言行不忌。

  皇宫梅园中的梅花品种极多,白梅,红梅,腊梅都自成一林,甚至还有一小片极难得的珍品绿萼,这红白黄绿几色梅花开在料峭枝头,衬着梅园里的冰天雪地,颇有几分世外仙源之感。

  萧贵妃自从小产之后,精神便不大好,整个人瘦了一圈。墨紫幽陪着萧贵妃在梅园之中散步,聊着家常趣话时,萧贵妃便会突然恍惚走神。

  墨紫幽能体味萧贵妃这种失去骨肉之痛,也能理解萧贵妃求子而不得的心情。有时候她看着萧贵妃,总会隐隐看见自己前世的影子,一样的单纯,一样的受尽万千宠爱却也集怨于一身。而那个将她捧在手心的男人,却不知到底对她有几分真心。

  因忍不住将萧贵妃与自己的前世相比,墨紫幽便有几分试探地问道,“对了,娘娘,之前你同我说起六济山,六济山上那座地下埋了十九口大缸的屋子是何人所建竟这般特别?”

  她想试探一下萧贵妃知不知道皇上与姬渊之母隐太子妃沈敏之事。

  “那座屋子是皇上建的。”萧贵妃却是直言地笑叹道,“我后来方知晓,那间屋子里曾经住过一个皇上心爱的女子,她和我一样擅弹琵琶。那夜我在那屋子里弹琵琶,皇上喝得酩酊大醉把我误当成了她。”

  墨紫幽一怔,她未曾想到萧贵妃竟如此直言。萧贵妃虽然未说明那女子的身份,但听她口气怕是知道的。她不由得就问,“那皇上对娘娘——”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萧贵妃笑起来道,“我曾也有你这般疑虑,以为皇上不过将我当作是她的替身。可此事是我入宫后皇上自己向我坦承的。皇上说那夜虽将我误认为是她,可其实我与她从外貌到性格一点也不像。他后来疼我宠我,是真的喜欢我。”

  萧贵妃的语气里透着对皇上全心的信赖,毫无一丝疑虑。墨紫幽顿时就笑了,想来皇上既然会主动向萧贵妃坦承,必然是没有撒谎。这世上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如楚烈那般变态疯狂。墨紫幽放下心来,萧贵妃还是比她有福气的。

  突然,有一名小内侍匆匆进了梅园来,趋步到萧贵妃身前下拜行礼道,“贵妃娘娘,皇上今日病体稍愈,方才移驾了箫韶馆,说是病了许久过于乏闷,想听娘娘弹琵琶。”

  箫韶馆之名取自舜时乐章《箫韶》,是皇宫之中司乐之所。是以箫韶馆建得极大,壁绘九凤,有《箫韶》九成,凤皇来仪之意。馆中摆满各种乐器,从黄钟大吕至丝竹鼓弦,天下间司乐之器皆收纳其中,当中还有不少是当世千金难求的古时珍品。是皇上与后宫妃嫔平时赏音闻歌,取乐之所。

  萧贵妃先是稍稍一楞,继而摇头笑道,“皇上也真是的,箫韶馆虽然地龙极暖,但到底空旷,且离皇上的寝殿又远。皇上这才稍好,若在移驾半途又受了寒可怎么好。”

  “我可得好好去劝一劝皇上保重身子才是,便不留你了。”她转头对墨紫幽叹气道,又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四周,她方才同墨紫幽来梅园时未带一个宫人,一时间倒不知该让谁领墨紫幽出宫。

  “娘娘放心,这皇宫我出入数次,路还是认得的,我自己出去便是。”墨紫幽看出萧贵妃所想,便对着萧贵妃拱手笑道,“娘娘快去吧,别让皇上等了。”

  “好,改日我再召你来说话。”萧贵妃点点头,又由那名小内侍领路,移驾前往箫韶馆去。

  墨紫幽独自站在原地恭送萧贵妃走远,直到萧贵妃的身影再看不见,她才转身欲从梅园靠近皇宫南门的出口出去。结果走到半路突然踩到一物,她低头抬脚,就看见脚下一块小小的碧色玉牌被她踏得陷入积雪之中。她弯身将玉牌捡起来擦干净,就见这玉牌正面雕着蝶戏牡丹的图案,反面雕着几行小字:开平九年雪君赠挚友书玉,愿卿隽华不离。

  墨紫幽一怔,她回想起在苏家旧宅苏雪君的小楼上看见的那幅萧贵妃为苏雪君所绘肖像,落款写着:开平九年书玉赠挚友雪君,愿卿芳龄永继。

  芳龄永继,隽华不离。这曾是两位挚友对彼此的祝愿和期待。

  墨紫幽微微叹了口气,萧贵妃既然把这块玉牌时刻带在身上,想必是极重视此物。既然是这般重要之物,她还是亲自交还给萧贵妃比较好。况且,这是苏雪君送给萧贵妃的玉牌,让喜欢生事的人转交难免会多生出一些枝节来。

  想到这里,她便将玉牌揣进袖囊里,又转身往回走,出了梅园一路往箫韶馆去。她走到箫韶馆附近时,原以为会听见萧贵妃的琵琶声,结果箫韶馆却是安静无比。她停在箫韶馆外微微皱眉,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若大的箫韶馆中竟连一个守门的宫人也无。倘若皇上当真移驾至此,怎会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

  莫非是皇上和萧贵妃又移驾去了别处不成?墨紫幽犹豫了一下才举步步入馆中,却是看见一个身穿朱红色蟠龙服的男子正怔怔站在馆中正厅门前。他背对着她,墨紫幽看不见他的长相和神情,但她认出他不是楚烈。

  如今金陵城中能穿着朱红蟠龙亲王服的除了秦王楚烈便只有成王楚玄了。

  楚玄怎么会在这里?墨紫幽的眉头皱得更深,试探地唤了一声,“成王殿下。”

  楚玄猛地回过头来看她,他的神情虽极镇定,但墨紫幽却是捕捉到他那双清冷的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墨紫幽心知有异,她疾步上前,却是在到达厅门口时瞬间僵住。

  大厅之中正倒着一名红衣女子,她穿一身正红色彩绣凤戏牡丹云锦披风,背对着厅门口,身旁落着一个紫金小手炉。

  萧贵妃!

  墨紫幽心中一沉,她看见萧贵妃的后脑勺上有鲜血自散乱的发间渗出流在地上,地上有一滩打碎的染血瓷片,必然就是伤了萧贵妃的凶器。

  箫韶馆外,突然有急急的脚步向着这里来。

  “王爷,为何会来这里?”墨紫幽低声急问。

  “萧贵妃身边的宫女传话给我,说是萧贵妃有当年苏家之事的秘密要告知我。”楚玄冷笑道,“想不到宁国公府这般舍得。”

  竟能狠心这样利用萧贵妃来设局!

  皇上根本未召见萧贵妃到箫韶馆来,有人故意将萧贵妃和楚玄都引来此处又伤了萧贵妃,便是要让皇上认为楚玄对于当年萧贵妃背叛自己一事仍然心怀怨恨,而他怨恨萧贵妃便是在怨恨皇上。

  箫韶馆外的脚步声已至大门,显然是避无可避。

  “王爷一会儿就说,你是觉得我行迹可疑,一路跟着我进来的,进来之后就发现萧贵妃受伤,而厅中只有我一人。”墨紫幽未及细想,便做下了决定,她大步走进大厅中,走到萧贵妃身边。

  她不能与楚玄相互作证,那样只会让他们二人皆陷入局中一样是合了设局之人的心意。唯今之计,为保楚玄的唯一方法,就是让此事先全然落在她身上,而他成为证人。

  “你——”楚玄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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