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偏私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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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晧本来想装出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谁知让她没头没脑地塞了一盒胭脂，还跟他说了句软话，他忍不住愣了神儿。
抬头再看她一张绘了落梅妆的娇容，便也没了一丁点脾气。
饶是这样,他还是倔强地伸出手在她眉心蹭了蹭,假装毫不知情道：
“谁给你画的,不好看。”
唐婴宁任由他把自己额间的胭脂全擦了，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脸颊忍不住带上些许笑意：
“是莲华。”
杨晧果然嗤之以鼻：
“戏子。”
可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却瞧见唐婴宁那柔软纤细的小身板儿探过来，一手抓着他一只肩膀,整个身子全然乖顺地贴进他怀里。
像是靠得舒服极了，她半晌也没说话。
杨晧心里漏了半拍,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揽着她,低头仔细问：
“怎么，那戏子跟你说什么了？”
唐婴宁没抬起头来，闷闷开口：
“我就是觉得,像他们那样百般算计的日子,过的可真累。”
杨晧不知她说的是谁，只是听出了她有些低落的语气，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脸埋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那不如,我带你回西陲。
那里民风开阔，大家都简单得很。”
唐婴宁听他说话，眉眼不自觉弯起,抬头问道：
“住在西陲，出门是不是只能骑马？”
杨晧忍不住挠挠她的下巴,无奈道：
“这都是谁跟你说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西陲也有王府，城池。虽没有京华这般热闹，但也是一方重镇。”
“听你这么说，倒还真得去看看
哎长公主殿下不是留你在府中歇息，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杨晧指了指院中堆积的草药道：
“我看方大夫这里周转的最为困难，今日送些草药来。
怎么，你也是来寻方大夫的么？”
唐婴宁点了点头，欣然道：
“多亏了你无意之中点拨，我才写了一份新的药方出来。
今天拿过来，想给方大夫看一看。”
杨晧听了她的话有些高兴，立刻便将半张脸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说：
“那是不是有奖励？”
唐婴宁红着脸凑近他，还没等软糯的娇唇贴上去，她袖子里一直摆弄着胭脂的手终于伸了出来，径直往他脸上抹了三道。
瞧着花猫一般的杨晧，她嬉笑着跑开老远，往禅房的方向奔去。
杨晧见索吻没着落，伸手一摸自己脸上，竟摸见一片鲜红的胭脂。他又气又好笑，大步流星撵上她的脚步，将唐婴宁整个人儿都环进自己怀中。
她黑葡萄一般的眸子几乎看到他心里去，杨晧瞬间便让她给融化了，趁周围没人，低下头吻了吻她。
唐婴宁原本就红扑扑的脸颊如今更是能滴下血来，埋怨似地推开他片刻，自己转身进了禅房里。
方大夫还是跟平常一样，夜以继日地照顾着病入膏肓的患者们。
唐婴宁看着他似乎比以前更瘦了些，忍不住走上前劝道：
“方大夫救人心切，可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若是您病倒了，这观音庙的病患们该怎么办？”
方大夫这才惊觉旁边有人，继而转过头来，撑着疲惫笑道：
“哎哟，丫头来了？
快坐快坐。”
刚一落座，唐婴宁便从袖中取出一份药方来递给他，仔细道：
“这是我昨日灵机一动写的药方，还请方大夫看一看。”
方大夫接过药方来，立刻便研读了起来。
他先是看了一遍，然后对照着自己的医术仔细思忖片刻，又凝神掰着手指数了一遍药材，最后才拍案叫绝：
“妙啊，真是妙。
外面的大夫都以为这是寒症，于是开的方子也多是祛风驱寒的功效。
你这丫头倒是诡谲，偏偏另辟蹊径。
果然是唐门后辈，实在后生可畏啊。”
唐婴宁与杨晧相视一笑，连忙开口道：
“行不行还不知道呢。”
方大夫闻言脸色一沉，颇为不满道：
“噫，你这是怀疑老朽的眼力？
这么地，从今天开始这方子就先用在这些重症病患身上。
倘若不出我所料，五日之内必见分晓。”
唐婴宁见他言之凿凿，心中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笑着应道：
“既然如此，那五日之内，我等着方大夫的捷报。”
方大夫点了点头，然后便将他们往外撵：
“行了行了，你们看过便回去吧。
我家面馆今日做了素卤，不如去吃面，少在这儿添乱。”
唐婴宁这才跟他作别，与杨晧一起离开了禅房。
得到了方大夫夸赞的她终于卸下了沉重的负担，心中一片畅快，也不由地有些饥饿。
杨晧看出她蔫吧了，笑着伸手揉了揉她：
“是不是饿了？我们去囫囵吞吃面吧，难得那老头还想得起自家面馆。”
两人就这么谈笑着走出了观音庙，正巧遇上了往鼓楼街的医棚运送药材的伙计。
唐婴宁见那伙计眼熟，便出声唤住他们问道：
“请问这位小哥，你们是哪家的伙计？”
那伙计将肩上挑的担子卸下来，抹了一把汗，韩后第笑道：
“大小姐不记得我了么？我是药局的小金，这次是掌柜的亲自挑的药材叫我们送来的。”
唐婴宁低头略略打量了一眼那药材，见品相的确上佳，没有掺杂分毫不该有的东西。
她欣慰道：
“你们掌柜的是个明白人，好好干活，以后唐门亏待不了你们。”
那伙计连忙应了一声，挑着担子便走了。
唐婴宁转过头来，瞧见杨晧脸上难掩的笑意，脸上一怔：
“怎么了？”
杨晧过来牵起她的手，笑道：
“我看你还真是辛苦，平日里应付继母便是个大麻烦了，如今还要管药局的事。
怎么，你们唐门的男丁呢？”
唐婴宁轻声叹了口气，两只手低头玩弄着杨晧的手，故作不经意地说：
“我只有一位长兄和一个庶弟。
长兄唐婴湛离家两年有余，还有大半年才能调回京华述职。
庶弟今年才六岁，能打理好自己的小房间便是足够。
我不管，又有谁能来管呢？”
杨晧不做声，将她的小手包在自己手心里暖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
“关于唐婉娇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若是不解气，我明日便去跟衙门施压。”
唐婴宁摇了摇头，伸手安抚他道：
“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件事该怎么叛就怎么叛。
若是我们插手，就算是判下来也会被人诟病。”
杨晧点了点头，将她环进自己怀中：
“委屈你了。”
唐婴宁在他怀抱之中蹭了蹭，指着深巷之中冒出的炊烟笑道：
“吃一碗面，有什么不开心的统统都能忘掉。”
杨晧笑着说：
“就怕你胃口太小，一碗面也吃不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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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婴宁不甘示弱：
“谁没吃完今天的面，罚酒三杯！”
两个人笑着闹着进了囫囵吞的院子里去，仿佛一对归家的眷侣一般，穿着锦衣华服走进市井烟火之中，没有分毫违和之感。
唐婴宁到家的时候，外头夜色刚刚降临，天边仍有赤红的落霞。
与杨晧告别之后，她一个人走进了院子，却瞧见有个颀长的身影正在庭中徘徊，孤傲得像一只鹤。
就算心中一万个不情愿，她还是过去见了礼：
“父亲。”
唐昭昱像是在等她，语气也没有了一贯的冷漠和凌厉，反而换上一副温和的腔调：
“婴宁回来了，可曾用过晚膳了？”
唐婴宁低眉恭顺道：
“在外面用过了。”
唐昭昱见她语气疏离，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问道：
“方才是齐王殿下送你回来的？”
唐婴宁不知他问这一句是什么意思，迟疑了片刻才回道：
“父亲有什么话，直接问就是。”
唐昭昱见她有些失了耐心，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前一阵子让你受委屈了。
你放心，只要婉娇能好好回来，为父一定会好好教育她，让她日后好生尊敬你。”
唐婴宁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父亲的眼眸冷言问道：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唐昭昱被她质问，心里一百个不舒服，却只能顺着话头往下说：
“她毕竟是你妹妹，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为何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呢？
婴宁，你年纪还小，要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唐婴宁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位她口口声声称之为“父亲”的人，心中一阵接着一阵的恶寒。
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么她前世那般忍让，那般卑微，可曾换来一丝半点的生机？
她简直不能想象天下竟有这样的父亲，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自己亲生女儿的伤口揭开，让她去原谅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唐婴宁嗓音有些颤抖，她试了许多次才稳下心来：
“你是让我原谅一个杀人凶手？”
唐昭昱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故作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
小孩子之间，难免有摩擦，你当姐姐的就要多让着一点。
家中就是要以和为贵”
“以和为贵？
父亲，为何同样是你的女儿，你竟可以偏私至此？
唐婉娇不是我的妹妹，她是一个杀人凶手。
倘若不是莲池中恰巧有一方扁舟，我早就已经葬身池底！”
唐昭昱张了张口，还想再说，却被唐婴宁冷冷打断：
“罢了。这件事乃是长公主殿下亲自裁决，我无意反对。
父亲若是有异议，也请对长公主亲自去说罢。”
不等唐昭昱继续说话，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时候是盛夏，她却感觉到一份刺骨的寒意，仿佛整个人都置身于冰窖之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再一次见证了父亲的冷漠自私，心中却久久不能释怀。
对于金氏母女，她可以做到冷血，可以做到视若无睹，可以做到坚不可摧。可是每当轮到面对父亲的时候呢？为什么心底里那处早已凝结的伤疤却还是隐隐作痛？
她感觉浑身疲惫，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径直走到自己的寝卧之中，躺到了床榻上。
可枕头下面似乎有些异样，唐婴宁撑着身子爬起来，伸出手在枕头下面摩挲着，竟摸出一叠厚厚的书信出来！
这些书信全然没有署名，她展开一封看了一眼，瞬间大惊。
这些都是金氏私自挪用唐门资产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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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这样,他还是倔强地伸出手在她眉心蹭了蹭,假装毫不知情道：
“谁给你画的,不好看。”
唐婴宁任由他把自己额间的胭脂全擦了，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脸颊忍不住带上些许笑意：
“是莲华。”
杨晧果然嗤之以鼻：
“戏子。”
可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却瞧见唐婴宁那柔软纤细的小身板儿探过来，一手抓着他一只肩膀,整个身子全然乖顺地贴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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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晧心里漏了半拍,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揽着她,低头仔细问：
“怎么，那戏子跟你说什么了？”
唐婴宁没抬起头来，闷闷开口：
“我就是觉得,像他们那样百般算计的日子,过的可真累。”
杨晧不知她说的是谁，只是听出了她有些低落的语气，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脸埋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那不如,我带你回西陲。
那里民风开阔，大家都简单得很。”
唐婴宁听他说话，眉眼不自觉弯起,抬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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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晧忍不住挠挠她的下巴,无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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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也是来寻方大夫的么？”
唐婴宁点了点头，欣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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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拿过来，想给方大夫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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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是有奖励？”
唐婴宁红着脸凑近他，还没等软糯的娇唇贴上去，她袖子里一直摆弄着胭脂的手终于伸了出来，径直往他脸上抹了三道。
瞧着花猫一般的杨晧，她嬉笑着跑开老远，往禅房的方向奔去。
杨晧见索吻没着落，伸手一摸自己脸上，竟摸见一片鲜红的胭脂。他又气又好笑，大步流星撵上她的脚步，将唐婴宁整个人儿都环进自己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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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夫救人心切，可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若是您病倒了，这观音庙的病患们该怎么办？”
方大夫这才惊觉旁边有人，继而转过头来，撑着疲惫笑道：
“哎哟，丫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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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落座，唐婴宁便从袖中取出一份药方来递给他，仔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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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啊，真是妙。
外面的大夫都以为这是寒症，于是开的方子也多是祛风驱寒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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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这位小哥，你们是哪家的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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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不记得我了么？我是药局的小金，这次是掌柜的亲自挑的药材叫我们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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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欣慰道：
“你们掌柜的是个明白人，好好干活，以后唐门亏待不了你们。”
那伙计连忙应了一声，挑着担子便走了。
唐婴宁转过头来，瞧见杨晧脸上难掩的笑意，脸上一怔：
“怎么了？”
杨晧过来牵起她的手，笑道：
“我看你还真是辛苦，平日里应付继母便是个大麻烦了，如今还要管药局的事。
怎么，你们唐门的男丁呢？”
唐婴宁轻声叹了口气，两只手低头玩弄着杨晧的手，故作不经意地说：
“我只有一位长兄和一个庶弟。
长兄唐婴湛离家两年有余，还有大半年才能调回京华述职。
庶弟今年才六岁，能打理好自己的小房间便是足够。
我不管，又有谁能来管呢？”
杨晧不做声，将她的小手包在自己手心里暖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
“关于唐婉娇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若是不解气，我明日便去跟衙门施压。”
唐婴宁摇了摇头，伸手安抚他道：
“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件事该怎么叛就怎么叛。
若是我们插手，就算是判下来也会被人诟病。”
杨晧点了点头，将她环进自己怀中：
“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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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碗面，有什么不开心的统统都能忘掉。”
杨晧笑着说：
“就怕你胃口太小，一碗面也吃不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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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心中一万个不情愿，她还是过去见了礼：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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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宁回来了，可曾用过晚膳了？”
唐婴宁低眉恭顺道：
“在外面用过了。”
唐昭昱见她语气疏离，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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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毕竟是你妹妹，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为何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呢？
婴宁，你年纪还小，要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唐婴宁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位她口口声声称之为“父亲”的人，心中一阵接着一阵的恶寒。
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么她前世那般忍让，那般卑微，可曾换来一丝半点的生机？
她简直不能想象天下竟有这样的父亲，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自己亲生女儿的伤口揭开，让她去原谅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唐婴宁嗓音有些颤抖，她试了许多次才稳下心来：
“你是让我原谅一个杀人凶手？”
唐昭昱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故作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
小孩子之间，难免有摩擦，你当姐姐的就要多让着一点。
家中就是要以和为贵”
“以和为贵？
父亲，为何同样是你的女儿，你竟可以偏私至此？
唐婉娇不是我的妹妹，她是一个杀人凶手。
倘若不是莲池中恰巧有一方扁舟，我早就已经葬身池底！”
唐昭昱张了张口，还想再说，却被唐婴宁冷冷打断：
“罢了。这件事乃是长公主殿下亲自裁决，我无意反对。
父亲若是有异议，也请对长公主亲自去说罢。”
不等唐昭昱继续说话，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时候是盛夏，她却感觉到一份刺骨的寒意，仿佛整个人都置身于冰窖之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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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枕头下面似乎有些异样，唐婴宁撑着身子爬起来，伸出手在枕头下面摩挲着，竟摸出一叠厚厚的书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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